薛玉霄扫了一眼, 没回。她打开录像, 对着几人复盘了一下刚才的细节。复盘结束, 到了休息时间,薛玉霄照常去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咖啡, 她抬手输入员工号, 刚摁了三个数字, 身后的脚步声停在旁边。

薛玉霄没动, 继续输入工号。身旁的少年偏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堂姐。”

她的手顿了一下。

社会主流是随母姓,所以表亲同姓,而堂亲异姓。她的父亲跟王珩的父亲是兄弟,两人是亲堂姐弟。

薛玉霄面色平静,轻声道:“小少爷,不好好上学来玩这个,就算是家族投资也用不到你过来。”她没有先拿咖啡,而是在贩卖机里拿了一罐葡萄果汁递给他。

王珩握着果汁,低声道:“我是因为……”

薛玉霄没有让他说下去,取完咖啡就转身要走。旋即,她的衣袖被猛地拽住了,少年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掌心渗出薄汗,他肤色苍白,嘴唇却咬得通红:“玉霄姐姐,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围甲联赛、春兰杯、亚洲杯……全年大满贯的世界冠军不回去下围棋,消失跑来打游戏,不就是输给AI一场吗?只是四分之一子,半目而已啊!”

葡萄果汁滚落在地上,发出饮料哐当摇晃的声音。

薛玉霄低头看了一眼,抽出手,捏了捏大拇指指根:“我只是觉得没意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故事。”

在两人说话的过程中,走廊的另一端。

崔锦章在休息室门缝里摸着下巴观看,喃喃自语道:“有点远,听不清在说什么……王哥早就跟她认识啊,那怎么几个月下来看着都不冷不热的。这是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

这四个字清淡疏冷,听起来似乎不蕴含什么感情。崔锦章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向旁边,发现裴饮雪和谢不疑居然都在,他诧异地睁大眼睛:“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蹲在这儿的时候。”谢不疑笑眯眯地俯身压住崔锦章的肩膀,把小白团子压得拱在门框上,“我说他怎么怪怪的,原来是早就有一腿,关系不一般啊。”

“可是王珩才十六岁。”裴饮雪说,“薛玉霄已经二十四了。”

“八岁,黄金年龄差……”谢不疑故意感叹,语气有一点缠.绵,“正是偶像剧男主遇到霸道姐姐的时候,多美好。谈恋爱就要比自己大的姐姐才有韵味,不懂的真是没品。教练这么温柔知性,真是便宜小王同学了。”

裴饮雪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我是说,如果在此之前跟王珩有什么关系,她就犯罪了。”

法律规定是不允许成年人跟十六岁以下的男孩发生关系的,就算两厢情愿也是流氓罪。

崔锦章被他压得起不来,扶住休息的后门框,白皙的脸上被后门的花纹印得红红的,哀怨道:“你们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呢!我还没过十六岁的生日,还是个孩子”

谢不疑捂住他的耳朵:“崔宝还听不了这个呢。”

崔锦章终于撑不住了,没有控制住平衡,一下子扑了出去,把虚掩的门缝豁然撞开,啪叽一声倒在地上。

这动静很大,走廊另一边的两人立刻注意到。薛玉霄回头一看,见小崔像一块崭新的拖地机一样用自己雪白的外套在地面摩擦,不过地板已经被战队的保洁阿姨拖的光可鉴人了……

他艰难地爬起来,毛毛虫一样拱起来一截,按着地面抬头,义正词严道:“教练!他们偷听你讲话!”

薛玉霄无波无澜地问:“谁?”

“他们”崔锦章扭头一指,果断出卖队友,然而一回头,刚才还在的两人像幽魂一样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崔锦章:“……”

薛玉霄走了过来,低下身戳了戳崔锦章的脑门:“就是你偷听,还狡辩,回去加练。”

小崔呆了一下,然后嗷呜一声哭了出来,生无可恋的抱住了薛玉霄的小腿:“薛姐姐!”

……

那天的事情过后,队内的气氛变得有一点怪怪的。

快到万圣节,星华的工作人员把俱乐部装饰了一番,原来冷清的训练室变得花里胡哨。节日当天,众人调了一天休息,凑在一起聚会,吃饭、喝酒、桌游、还玩了一些休闲游戏,团建到深夜。

队员里只有刚满十八的裴饮雪可以喝酒,但他身为电竞选手,为了保养自己的在役年限所以滴酒不沾。倒是营养师、心理咨询、还有助理教练都喝醉了,倒头就睡,叫都叫不起来。

薛玉霄喝了一些,脑子有点晕,吃了两片药之后去洗澡。

俱乐部有私人的浴室,她把阻隔环摘掉放在旁边,沐浴出来,洗掉一身被同事沾上的酒味儿,一边胡乱地擦拭长发,一边往自己的休息室走。

到了门口,薛玉霄从浴袍兜里掏出房卡,还没开门,突然发现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门……没锁?她忘记锁了吗?

薛玉霄推门进去,里面点着一圈灯带,光线昏暗。她的房间就是这样的,常年只开灯带,不开主灯。朦胧之中,她隐约听见类似下雨的水声……烈酒的后劲儿涌了上来,薛玉霄抬手摁了摁眉心,强烈的困意充斥着大脑,钻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头发只是擦了,还没吹干,带着点湿痕洇着枕面。

室内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郁了。

裴饮雪关掉花洒,穿好浴袍走出来,光裸的脚还没有踩进拖鞋里,脑海中猛地被一股浓郁的香气圈住,随着感官被调动起来,他的脑海中瞬间出现旖旎至极的画面她在笔记本上写字时绷直的手背,流畅的黑色丝绒如水波一样依附在肌肤上,女人的肩膀、锁骨,挺拔的脊背和修长的颈,柔软的……身躯……

裴饮雪感觉到一股灵魂出窍般的眩晕。

他立即因为生物本能而变得口干舌燥,身上冷淡的梅香依附进她的气息里,几乎失去自控地指引着、命令着他靠近过去。裴饮雪咬了一下舌尖,都没清醒到两秒,立即又投入进滚滚交融的浓艳香气里,他整个身体都发烫地依偎过去,似乎需要她的拥抱和抚摸。

需要女人的手将他搂抱住,就这么安心地沉淀在她的怀里。

裴饮雪觉得自己只头晕了一瞬,但下一刻回神时,已经贴了过去。她的浴袍松散了,没有完全睡安稳,还有一点头痛似得皱着眉。

裴饮雪想起她跟王珩的异样举动。

他努力地想要爬起来,然而室内信息素的浓度实在太高了,裴饮雪身上的冷香已经完完全全被薛玉霄占据,甜蜜的、馥郁的、令人目眩神迷的气息灌入到灵魂里,仿佛两人在千百年前就曾经这么亲密过、仿佛早就该贴合在一起耳鬓厮磨,再也不分开。

他艰涩地、挣扎地吐了一口气,伸手摸向薛玉霄的脸颊,低头贴上她的唇。

刹那间,两人深夜中的每一个互动在脑海中纷繁而起。

每一缕气息的交缠。

每一个刹那的理智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