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菩提寺周围的禅心小?筑内,书?坊将书?稿的酬谢放到小?筑中的石案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将钱收起来,装到匣子里,捧着去给主人看。
谢不疑就坐在台子上钓鱼。他没有穿红衣,一身闲云野鹤的常服便装,长发只?用发绳系了几下,碎发松散,还是那么懒怠和玩世不恭。
小?童进?来叫他道:“主人!我们下一本写什么?你这样?写那一位的风流史?,望清辉又要生气了。他总是批评主人你写得太过香艳。”
“我写得可没有一句假话?啊。”谢不疑膝盖上放着一卷书?,从?小?童的匣子中取出一枚钱打水漂,“他生什么气,难道不是他勾.引的三娘?”
“诶……诶!”小?童阻拦不住他的手,眼瞅着一枚钱被扔出去打了四五个水漂,脸色一垮,“总是不把钱当回事儿,好像你真的家财万贯似得,我都吃几个月的素斋了。主人,三娘是谁啊?”
“咱们陛下啊。”谢不疑懒懒地说。
小?童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不相信地哼了一声:“净开玩笑,您能认识陛下啊?咱们就是破写书?的,冬天的大衣破了个洞都没去补呢。这鱼……什么时候钓上来啊?”
小?童想要爬上台子看鱼篓。
谢不疑哈欠一声,随口道:“不知道,我没放饵啊。”
“……”童子爬上去的动作一顿,又下去了,紧紧抱着装钱的匣子,嘀咕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活这么大的,还没我会打算呢。”
谢不疑全当没听见。他随便翻了翻闲书?,决定今天就钓到这里,该回去沽酒了。才刚起身,小?筑的院门?传来了几声礼节备至的叩门?之响。
小?童跑出去开门?,一打开,见到一队穿着严谨恭肃的侍卫,为首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女子,穿着御前近侍的公服,将帖子递给面前的小?孩儿。
近侍和颜悦色地说:“请问珊瑚主人是不是住在这里?”
小?童心一紧,生怕是编造那一位的粉红故事被发现?了,脊背冒汗,结结巴巴地道:“是……我家主人……沽酒去了。”
近侍微笑点头,将一个帖子交给他:“这是凤君千岁请珊瑚主人入宫小?住的帖子,劳烦小?仙童转交给他。”
小?童愣愣地接过,直到这一队人从?面前离开都没回过神来。他好不容易还魂,狂奔进?小?筑,喊道:“主人,你认识凤君啊!”
“不认识。”
“你认识当今陛下啊!”
“……”
“我们进?宫去见世面吧!”
四海为家共饮和(3)
第111章
陪着谢不疑的小童叫不穷, 是大雪天从外面捡回来的。
当年谢不?疑在如意园住了一阵子,等大局稳定,风波过去后?,仰赖薛玉霄为他遮掩身份、排除万难, 得以从前朝皇子的这个囚笼中脱身, 在大菩提寺周遭独居。
裴饮雪为人?仔细,曾经为他打点了金银田铺, 倒不?是为别的, 只为谢不?疑当众杀了他姐姐, 没有让薛玉霄亲自动手看似结果都一样,但实际却为薛玉霄扫平的一大坎坷非议。光是为了这个?,裴饮雪便可以放下一切成见好好待他。
谢四收了, 收完又把这事儿给忘了,放在禅心小筑的房梁上当一块木头垫着。
他住了半年, 写书、钓鱼, 杜撰活色生香的某种文?学, 在市井当中格外畅销。去年冬日到近处的酒家沽酒,见到被遗弃的小男孩瑟缩地躲在酒家的门口。
谢不?疑把他领了回来, 给他改名叫不?穷。不?穷跟着谢不?疑身边打?下手,来往递送书稿、接受酬谢,他没想到自己真的有一日能进宫主?人?真的认识陛下啊!
一路上, 小童都是晕晕乎乎的。他抓着谢不?疑的衣角进了椒房殿, 发现?主?人?倒是轻车熟路、面不?改色,忍不?住道:“主?人?……你跟陛下是什么关系啊?”
谢不?疑淡定道:“睡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穷呆住了, 他这次没有立刻怀疑里面的真实性, 很慌张地道:“那、那你为什么没被纳为侍君……”
谢不?疑瞥了他一眼,捏了捏他的脸, 开口道:“陛下呢,倒是对我一见钟情的,但我不?喜欢待在皇宫,主?人?我啊”
话没说完,另一边的珠帘被撩起来。裴饮雪一身清淡的霜色广袖长衫,墨发用一支玉簪拢住,流泻出一缕细碎的发。他看了谢不?疑一眼,道:“谁对你一见钟情?”
谢不?疑见了他,也不?改口,眯眼笑道:“凤君千岁气色不?错,我听说你父女平安,孩子jsg在哪儿呢,让我抱抱。”
“婉婉睡呢,怕你把孩子摔了。”裴饮雪道,“你整天都在写些什么东西,还让这么小的孩子去送书稿?”
不?穷脸一红,低下头不?敢说话。
谢不?疑伸手倒茶,闲散道:“怎么,得不?到连幻想一下都不?行啦?”
他才这么得意地说了一句,迎面见到薛玉霄走?过来的朦胧身影。她之前在帘外跟一个?御前近侍说话,说了几?句后?才动身过来,他手一抖,茶水溢满杯盏,向外流泻了几?滴。
薛玉霄临时有事跟内侍省吩咐,所以稍迟半步,没有听见谢四说了什么。两人?一年多不?见,谢不?疑俊美如初,眉心朱砂浓艳鲜妍,只着一身低调的浅色外袍,不?复当年宛如海棠的艳丽。
“主?人?。”不?穷扯他衣角,“茶水、茶!”
谢不?疑恍然回神?,见小案上已经被溢出来的茶水弄湿了。他朝着裴饮雪伸出手,裴郎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从袖中取出手帕,递了过去。
谢不?疑没让侍奴动手,自行擦掉了溢出来的茶水。他盯着薛玉霄看了半晌,忽然说:“明月菩萨还是温柔美丽如昔日初见,虽然是当母亲的人?了,却还看得人?蠢蠢欲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玉霄听了这话,玩笑道:“四殿下风采倒 魊???????:????????.???? 是更胜从前,只是说起话来依旧一点儿都没长进,要是说这话得罪了裴郎,我可救不?了你。”
谢不?疑跟着笑起来,这才起身行礼。他身边的小童见他行礼,才惊慌失措地起来有样学样,心里暗暗地想:这是皇帝陛下啊?陛下不?是一位所向披靡的武将么,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传言当中的那么可怕。
谢不?疑是裴郎请来的,薛玉霄不?想打?搅两人?说话,只陪着吃了顿饭,就借口有事离开。她离开后?,不?穷才松了口气,把提着的心放下来,紧紧地攥着主?人?的衣摆。
谢不?疑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回首跟裴饮雪控诉道:“真是无情啊,也不?说跟我叙叙旧。”
裴饮雪道:“怎么敢跟你叙旧,你要是当着我的面暗送秋波,惹我生气怎么办?”
“哪有的事儿。”谢不?疑唇边带笑,“我十?分敬她,才不?会那样呢。明明崔七公子时常在宫中医署为官、王家那位郎君也出入宫闱,怎么就偏偏不?放心我。”
裴饮雪上下审视他一番,道:“你说呢?”
谢不?疑摸了摸鼻尖,很有自知之明地不?问了,伸手翻看裴饮雪写了一半的书册不?是话本小说,是农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