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心念骤乱,她这七窍开了六窍的脑子再度停机,全凭本能地贴过去。她想着?裴郎清淡寡寂的性子,居然能这样?活色生香……世?人总偏爱捻酸吃醋会?撒娇的小郎君,倒也不算过错。

裴饮雪眼尾愈发泛红,手?心里紧张湿润,不由抵住马车的内壁,将旁边的布料装饰攥得皱巴巴的。他清冷的气息被薛玉霄染透了,耳根烧起来,不敢看她,只能感觉到她的指尖摩挲着?薄唇,揉得红肿一片。

薛玉霄低首贴近,两人的唇只差分毫便相贴。刹那间马车一动,裴饮雪猛地偏过头,抱住她的腰身,把头埋在薛玉霄的肩膀上。

他喉间艰涩一动,轻道?:“……车外常有路人,你……你会?弄出声?响的。”

薛玉霄蓦然醒转,也发觉在马车上做这种事太过不妥,就算她不要脸,外面那么多侍从护卫、过往行人,裴郎的脸往哪儿放?何况她……她其?实没那么不要脸啊。

她回抱住裴饮雪的腰身,手?放在脊背上,视线游移:“……我?就是看看你咬到哪儿了?别生气了,王珩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裴饮雪立即咬了她一口?,虽然不痛不痒,但还是咬皱了衣物。他嫌不解气,往薛玉霄白润的耳后轻咬一口?,低声?:“恨死你了。”

薛玉霄:“……干嘛咬我?,别跟谢不疑学坏,他……呃。”

裴饮雪严肃地盯着?她。

“……我?不说了。”薛玉霄对自己有着?比较清醒的认知,“我?只是不懂男人,真的。”

……

十?余日后,千秋节。

宴会?在晚上举行,东齐的正式宴会?大多在夜晚,黄昏之交多为吉时。

此时已到冬至月,收到礼官邀请后,薛玉霄便在家中沐浴梳洗,盛装打扮。宴会?无需官员穿着?公服,所以?士族娘子们大多衣着?名贵,借此机会?来彰显体?面、炫耀自家雄厚的实力。

这种时候不必太低调,过于低调反而引人注目。薛玉霄试了两套礼服,皆是鲜艳浓重之色,衬得她温柔明丽的面容如同牡丹盛放,都不必靠近,仿佛就能闻到薛娘身上的馥郁香气。

裴饮雪将一件金色刺绣的披风拢到她肩上,低语道?:“若来世?我?为女子你为男,便以?金屋藏之,不放给众人看。”

薛玉霄道?:“上一个?金屋藏娇的可把人家给休了啊。”

东齐流传的“金屋藏娇”虽然也是汉代典故,但那位“陈阿娇”却是一位出身显赫的俊秀少年?。一般来说,人们皆以?带“女”字的字眼为重,譬如薛玉霄字婵娟,薛司空名为泽姝,“陈阿娇”的母亲、汉室宗亲,则名为刘嫖。“阿娇”是小名,意思是身份贵比女子,可见其?出身之尊。

不过这位“陈阿娇”最终还是被皇帝废黜,幽居长门。长门宫尽日无梳洗,乃是冷宫。

裴饮雪给她系腰带上的环佩,手?上微微用了点力,瞥她一眼:“话是这么接的吗?”

薛玉霄反应过来,诚恳道?:“我?错了。”

她这么乖乖改之,裴饮雪反而脸上一热,假装不为所动。他低下身给薛玉霄整理裙摆,以?及落在裙摆上的一组玉佩。

至黄昏将要入夜时,两人上车入宫,在宫禁处验证身份、卸下兵刃,随行的亲卫也留在那里。

入宫后停车步行,宫侍前来接引,抵达千秋殿。殿内尽是宗室重臣携其?家眷,有几个?身负诰命的郎君彼此交谈。

薛玉霄踏入殿中,裙上的佩环叮当?作响,鬓发流苏轻动,耳环耀目,一身尊贵夺目的正红金绣合领大袖衫,上面遍布云霞翟纹,纹饰繁复美?丽,光艳照人,半面宫殿仿佛都被照亮了几度。

别说被带来参宴、没有出嫁的小郎君们,就是已经成?家的青年?人夫,也被晃得眼神一滞,挪不开视线。

不远处就是李芙蓉与李清愁,她们两人才封了伯爵、郡伯之位,年?轻有为,加上一个?丧夫、一个?未娶,都被李静瑶特意带来。两人很不幸地被大司农安排在不远的位置,见了面一言不发,直到薛玉霄进来,李芙蓉才舔了舔后槽牙,道?:“跟只花孔雀似的,谁稀罕看她。”

李清愁看了看她身上的深紫色金绣长裙,心说贵族参宴的礼节如此,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忍不住反唇相讥:“婵娟秀骨天成?,美?丽无匹,你不稀罕,那你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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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芙蓉收回视线,灌了一杯酒,冷冷道?:“我?说她,关你什么事。”

两人正暗地里拌嘴,薛玉霄便走了过来。她一走近,双方反而都不吵架了。李清愁起身迎接,芙蓉娘则是视线幽沉地盯着?她看,一边觉得讨厌,把头转开,过一会?儿又转过来再看两眼,看看她到底有多讨厌。

李清愁作苦恼状,玩笑道?:“你一来真是艳丽夺目,不用过去都感觉到处是春心萌动的味道?……呃……”她瞥见裴饮雪的神色,立即转折,“不过裴郎君在侧,寻常儿郎即便心向往之,也会?自惭形秽,不敢近前了。”

这话说得没错。

裴饮雪随她穿着?艳色,却不染半分尘埃俗意,宛如雪下红梅,具绝代姿容,jsg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自叹不如。

裴饮雪在薛玉霄身后半步,抬手?向两人行礼,文质彬彬,态度礼貌疏离。

李清愁回礼,问:“怎么司空大人不曾来?”

薛玉霄道?:“母亲身份贵重,怎么能跟我?一起入场。何况王丞相也没到,她们两人说不定让陛下都得等一等。”

李清愁笑道?:“千秋节虽是陛下生辰,实则为京中欢庆节日,百姓张灯结彩,举办灯会?酒席,热闹非凡。若非司农卿一定要我?来,我?肯定辞谢礼官,在陪都的街头巷尾自寻快活了。”

薛玉霄轻“咦”一声?,转头看向袁氏席位:“难道?不是袁公子陪袁氏正君参宴,所以?你才”

李清愁拉住她的手?臂:“留点面子,留点面子……”

薛玉霄看了一下两人的坐席,又瞥了一眼上首,带着?裴郎坐到她身边。

随后不久,崔家主君携崔七郎入席,又半炷香,四殿下从珊瑚宫而来,坐于皇族宗室之间。天色彻底昏暗下去,星辰转动,薛司空、王丞相才到,王珩随之而来。

两位士族权臣入席,众多晚辈皆起身行礼致意。薛泽姝只看了看女儿的位置,没理会?其?他人,巧的是,王秀也只看了一眼薛玉霄在哪里。

薛泽姝深觉奇怪,脑子忽然警铃大作,低声?质问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家霄儿好,羡慕我?的宝贝女儿聪慧能干,想收她作义女,我?告诉你,你可”

王秀打断道?:“没有。”

薛泽姝噎了一下,心道?没眼光的东西,掉头与她分开。

两人一到,便有宫侍呈佳肴美?酒,山珍海味摆满食案,皇帝携着?凤君入殿。

不待众人行礼,谢馥便抬手?免去。得益于今日恰逢初雪,乃是祥瑞丰收之兆,她心情还不错,伸手?去挽薛明怀的手?。

薛明怀被她握住,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挣扎。他坐到谢馥的右方稍靠下的位置,面前是与诸位外臣相隔的垂坠珠帘。

他看了一眼薛玉霄,转而抬手?让谢不疑过来。四殿下从那边走来,靠在凤君近处独设席位,他接过宫侍手?上的银筷,给凤君布了几道?菜,低声?道?:“她最多只可在那里,再近就惹人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