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戴上护腕,束好细带:“你今天是用刀还是用剑?”
林听看他一眼,思索片刻,厚着脸皮指了指兵器架的绣春刀:“我今天想用你的绣春刀。”
几年前,段翎不顾冯夫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当上了锦衣卫。在这短短几年里,他接连晋升,如今官升至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他才二十二岁,算是京城里最年轻有为的官了。
指挥佥事需要带锦衣卫巡城,林听前不久出门逛街撞见段翎,一眼看中了他腰间那把绣春刀。
林听不是没在段府见过段翎的绣春刀,平日里不觉得有多好看。可就是不知为何,那日在街上看到段翎身穿大红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样子,竟然觉得好看了。
她当时便想试试绣春刀在手里的感觉,甚至想掌控它。
可惜寻常人一般是不能用绣春刀的,也不能在私底下找人定做,林听注定没法拥有属于自己的绣春刀。但她仍然想试试用绣春刀的感觉,打起了段翎的主意。
段翎取下绣春刀,抛给她:“你为什么想用我的绣春刀?”
林听抬手接住了。
她初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绣春刀,抚过刀柄的兽头,又抚刀镡的镂空莲瓣,手指最终隔空地落在刀身,上面还雕刻有漂亮的镶嵌螭龙云纹:“我觉得它好看。”
段翎的目光顺着她的手移动:“觉得它好看?”
林听尝试挥动几下,听着绣春刀穿破风的声音,更喜欢了:“对,我觉得它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刀了。”好看又不失实用,以前她怎么就没留意呢,现在才发现。
段翎随意地抽出另一把刀:“你以后都可以用它来练武。”
林听拿余光瞄段翎,趁其不备,抬刀偷袭。她从来没赢过他一次,想看看偷袭能不能赢。
就在绣春刀快抵到段翎脖颈时,他敏捷地侧身,林听这一击瞬间落空了。紧接着,段翎下意识用手中的刀刺向她的心脏。
刀尖透着股森冷的杀意。
林听猜到这是锦衣卫的本能,不是针对自己,正欲避开,段翎就收回了刀,速度比她还快。
她却不想就此作罢,追了上去,绣春刀狠狠地撞过他的刀尖,“锵”一声响,火花溅开。
刀影交错间,段翎不由自主抬眸看林听,她也在看他。
他们的眼底倒映着彼此。
而刀身倒映着他们。
两刀相撞,产生震动,林听掌心被震得微微发麻,不过她早已习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握住刀柄的左手,右手及时接上。
接刀的那一刻,林听换了招式,单手使劲地勾压住段翎的刀。绣春刀的刀刃略弯曲,可以勾压住敌人的长剑或平直的长刀。
刀风拂过院中的树,叶子簌簌地落下,飘在他们身侧。
段翎朝后弯腰,林听勾压他刀的一击再次落空。她反应迅速,转了下手腕,变成双手握刀,肩背齐齐发力,提刀劈向段翎。
林听用段翎教她的招式对付他,他们的招式几乎如出一辙。
又是“锵”一声响,段翎用长刀挡住了。她把紧绣春刀刀柄,盯着他,怕他有机会反击,可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段翎弯了下唇:“你这话的意思是把我当你师父了?”
林听呼吸有点急促,汗沿着额头、脸颊坠落,濡湿衣裙:“你不是我师父,你是段大人。我听旁人都是这样叫你的,以后我也叫你段大人可好?段大人。”
他好整以暇道:“你若喜欢叫我段大人,也不是不可以。”
林听记得段翎说过能进攻就不要防御,或不要与他人僵持着不动。她飞快地收刀,换回单手持绣春刀,身子向前倾,劈刺过去。
却见段翎抬起手,径直越过林听劈来的绣春刀,仿佛不担心被它划破血肉,不知道要干什么。
林听一愣,见刀尖差点刺进他的掌心,匆忙调转方向。
前一脚,林听刚调转完绣春刀的方向,后一脚,段翎就握住了她手腕,他指腹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压在她皮肤,烫得人心口发颤。
林听回过神来,心有余悸:“你疯了,如果我刚刚继续刺下去,你的手很有可能就废了。”
话音未落,段翎用巧劲掐了下她手腕,林听立刻失去力气,不受控制地松开刀柄,绣春刀掉到地上。与此同时,他的刀背抵到了她的脖颈。
段翎:“你输了。”
林听揉了揉不疼,但发麻的手腕:“要不是我不想伤你,你今天才不会那么轻易便赢了。”
她是不服气的。
段翎收刀,再捡起地上的绣春刀,放回林听手里:“你确定会是你先刺中我,而不是我先掐住你手腕穴位,让你无力再持刀?”
林听回想方才,发现段翎速度依然比她快,先掐住她手腕穴位的可能性比她先刺中他要大。
随后林听反应过来段翎今天是要教她这一招,兴奋了。
“今天要学的新招?”
段翎“嗯”了声:“没错,这就是我今天要教你的新招。”
她跃跃欲试:“好!”
他将因练武变得有点松的护腕带子束牢,似不经意问道:“你最近一年来,是有自学过其他武功,还是跟别人学过武?”
林听掏出张帕子,擦了擦滑到脖颈的汗:“你看出来了?”
段翎摩挲过刀柄的花纹,笑道:“看出来了,你跟我对招的时候会无意识用一些别的招式。”
林听思忖良久,跟段翎坦白了:“我有件事瞒着你……”他是锦衣卫,若是有心去查,不一定查不到,不如她跟他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