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望着朦胧的夜空:“天黑了,可要我先送你回林府?毕竟是我耽搁了你回府的时辰。”
林听婉拒:“不用了,我们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就行。”她现在还没从明月楼的事出来,暂时没法跟他单独相处太长时间,不然总会想乱七八糟的。
他也不勉强,走了。
回到段家时已是戌时末,段翎跟往常一样,向父母问完安就去书房了。书房所在的这处院子很僻静,因为没守夜的下人。
段翎将林听给的书放到书桌上,用火折子点燃书房里的烛火,取下腰间那个被谢清鹤拿过的香囊,毫不犹豫地放火里烧了。
等烧掉香囊,他打开书架的机关,看那些装着眼球的琉璃小罐看了半个时辰,再关上书架。
段翎坐到书桌前,抽出有关谢清鹤的卷宗和其他调查资料。
他一目十行看完,其中有一张纸写道:林家三夫人李惊秋曾有意将林听许配给谢清鹤,但没来得及约相见,谢家就被抄了。
她若想活下来,每个月需要按照限制手册的内容,和一个叫卫子野的少年将军行房事,一年后才可以找别的男子。
作为享乐主义者,顾青萝认为行房事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她和卫子野是奉旨成婚,他被迫娶的她,对她没任何感情,他们属于相看两生厌的关系,就算是成亲当晚也没圆房。
卫子野年少成名,是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热衷于带兵打仗,杀伐果决,从不耽于情事。
于是顾青萝便开始引诱他,想让他喜欢上自己,从而喜欢上和她行房事……但失败了。
好吧,其实不心甘情愿也可以的。
顾青萝提出,只要卫子野答应了每个月都跟她履行“夫妻义务”,一年后就和离。这个条件大概对卫子野来说太诱人了,他同意了。
每次卫子野来之前,顾青萝都会翻看限制手册。
第一个月:地点婚房;要说的台词夫君;姿势面对面。
第二个月:地点书房;要说的台词喜欢;姿势站着。
第三个月:地点小树林;要说的台词轻点;姿势背对。
第四个月:……
第十二个月,也就是一年后,顾青萝问卫子野拿和离书。他却拿出了她偷藏的限制手册,将想去找别的男子的她抓回来:“急什么,不是还有些没试过?”
[49]第 49 章:茫然
段翎指尖缓缓地点过纸上写着林家七姑娘林听的地方。
他把卷宗和调查资料放回原位,转过身看面朝院子的窗。夜间起了一阵风,还下起雨,外边淅淅沥沥的,淋湿院中花草,打得它们枝叶轻颤,簌簌地落下花瓣。
段翎看着雨,莫名想到了林听。今日在明月楼发生过的事都历历在目,她帮他解决欲瘾,而他在她手里失控到不能自已。
欲瘾在她的安抚下,从兴奋到活得极致的愉悦再渐渐平复。
这次的欲瘾因林听而生,也因林听而褪,从头到尾皆由她掌控,由她主宰。在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不再是他的,属于林听了。
段翎解开护腕,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每一道疤痕都是他这些年来成功遏制欲瘾的见证。
他皮肤容易留痕,自然也容易留疤。但只要有银子,不是不能用药祛掉这些丑陋的疤痕。不过段翎没用药,而是留着它们,记得每次欲瘾带给自己的难耐。
不想被欲瘾所控,就要反过来遏制它,控制它。他喜欢征服。
遇到林听之前,段翎一直做得很好,每次欲瘾出现,他都能通过自伤的方式将它压下去。
段翎看着欲瘾袭来,却又被伤口的疼痛驱散,还会生出一种愉悦感。他的身体,当然得受他的控制,不能脱离他的意念。
遇到林听之后却变了,段翎无法再用自伤的方式遏制欲瘾,必须要以欲瘾所喜欢的方式去抚慰它,才能让欲瘾褪下,恢复如常。
渐渐的,段翎被欲瘾所控,用了自己的手,解决欲瘾。
万万没想到的是,到最后,他用手也不太可以解决欲瘾了,身边得有属于林听的气息,否则用手也不可以令蚀骨的欲瘾褪下。
段翎想尽办法都没能够控制欲瘾,它却受不住林听的轻轻一碰,随着她勾起,随着她落下。
他被欲瘾所控,欲瘾被林听所控,也就是说她将控制着他。
最初,段翎是在驿站房间里闻到林听帕子便泄出那次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她影响着他的欲瘾。后来,经过水潭接吻,彻底确定了林听能掌控他的欲瘾。
不是影响,是能掌控。
段翎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他想,他得想办法解决林听,要不惜一切代价斩断她与欲瘾的关联,让自己的身体重回他的掌控。可失败了。
就在今日,失败了。
他只不过被林听盯着丑陋之处看了几眼,那一般只会出现在夜里或早晨的欲瘾就突然出现了。
在林听慌慌张张去找明月楼老鸨拿解药的时候,段翎想通过撕裂伤口来暂时遏制它,没能成功,他再次用上了手,也没能成功。
最终还是林听解决的,她非常轻易地解决了他的欲瘾。
她的手很温暖,虽没能完全包裹住他的丑陋,但也足以令他沉溺,令他的身体生出喜欢。
段翎终究是没法解决掉林听,也没法斩断她与欲瘾的关联。
他忽然有些茫然。*
在林听和段翎走后,今安在锁好门,很是利落地给谢清鹤弄断打了死结的面具系带,帮他取下丑面具,随意地扔到一边。
谢清鹤还没从段翎的试探中走出来,心有余悸,满脸歉意:“抱歉,都怪我没系牢面具的系带,差点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今安在没吭声。
他走到谢清鹤先前站过的位置看了几遍,在后面的柱子上找到一根深深插在木头里的银针,然后用帕子包住,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