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挪开身子,咕哝道:“又不是不让你们洗,来洗啊。”

今安在又看了一眼林听被搓红的手,越过她去洗自己的手:“你今天古古怪怪的,除了公主外,你是不是还见了别人?”

林听掏出帕子擦干手上的水,走到石桌前的椅子坐下来:“这与你无关,快点洗你的手吧,磨蹭什么,谢公子还等着我们呢。”

谢清鹤听着哭笑不得。

今安在没再问,洗完手就坐到她对面,摘下那张狰狞面具。

谢清鹤去装了三碗饭来,递竹箸给林听和今安在:“我以前没下过厨,可能做得不太好吃。”谢家没被抄家前,他十指不沾阳水。

林听夹了个蟹粉狮子头,吃下一口后,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谢五公子谦虚了……”哪里是不太好吃,简直太难吃了。

今安在有先见之明,只吃碗里白饭,却故意没提醒她。

前不久,谢清鹤给他做过一碗面,今安在当时就决定要让林听也尝尝谢清鹤的“好手艺”。

林听余光瞄到今安在的表情,知道他肯定知道谢清鹤做饭的味道如何,在桌底狠踹了他一脚。

谢清鹤低头看桌底的脚:“林七姑娘,你为何踹我?”

她马上收回踹中他的脚,哈哈地笑道:“这菜太好吃了,我有点激动,一时情难自禁。”

今安在难得笑了笑。

很快,今安在笑不出来了,林听给他夹了两个蟹粉狮子头、一只鸡腿,还给他装了一大碗散发着异味的浓鸡汤:“这么好吃的菜,你也多吃点,独乐乐不众乐乐。”

谢清鹤终于觉得自己有点用了,目光灼灼地看向今安在:“林七姑娘说得没错,你也尝尝。”

他缓慢地抬起握住竹箸的手,被迫吃了几口林听夹的菜。

谢清鹤:“感觉如何?”

今安在宁愿饿肚子,也不想吃谢清鹤做的饭,正欲实话实说,让他以后不要做饭了,难吃的要死,话到嘴边却变为:“还行。”

林听给今安在竖起个大拇指,嘴毒的他竟然也会说好话了。

今安在放下竹箸,由衷发问:“谢五公子,你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菜,自己就不尝尝?”

“我在诏狱受刑时伤了胃,现在还没好全,不能沾荤腥,你们吃便好。”谢清鹤这些日子一般只吃青菜和米饭,偶尔喝点清粥。

林听转手夹了根青菜吃,还好,就是味道很淡,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做的菜难吃了。

谢清鹤忽问:“今公子,你打算何时送我离开京城?”

今安在倒了杯茶来喝,没再碰谢清鹤做的菜:“近日梁王失踪了,全城戒严,比之前更难出城了,我们还得等一段时间。”

林听刨饭的动作停下,装作不知道,问道:“梁王失踪了?何时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今安在不知道她曾为了段翎追出城外,还亲眼见证梁王死在段翎刀下:“此事是今日传开的,我也是刚得知不久,当今陛下命锦衣卫指挥佥事段翎去查。”她差点喷饭。

滑天下之大稽,让一个杀了梁王的人去调查梁王失踪。林听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今安在没眼看林听:“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没事,就是好奇梁王怎么会突然失踪。”林听放下碗筷,站起来,远离这一桌黑暗料理,“我吃饱了,先回去,你们慢用。”

谢清鹤跟着起身:“你吃得不多,饱了?不如再多吃点?”

“我向来吃得少。”

今安在懒得拆穿她:“对啊,她平日里吃得可‘太少’了,跟那些吃两只猪蹄、三个包子、两只鸡腿都不饱的人不一样。”

林听:“……”

谢清鹤信了,昔日围绕在他身边的高门贵女也是吃很少,有些吃一口就说饱到吃不下了:“那下次,我再做别的给你吃。”

“好。”她嘴上应着,心说却不会再有下次。

林听走出后院,越过书架,走到门口,推开书斋的门。门上风铃声响,她一抬头看到了段翎。

[47]第 47 章:金步摇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天边尽染红橙,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书斋门前,也落到段翎身上。不过他背对着光,五官被陷入阴影中。

他当前穿戴虽整齐,但衣摆仍是留下了些许暧昧的褶皱。

林听握住门把的手一僵,下意识想回头看书斋里面,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故作镇定道:“段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门口往书斋里面看,只能看到成排成排的书架,连接后院的小门在书架之后,那里有一道垂挂帘,是不能直接看到后院的。

段翎没朝书斋里看,取出一支金步摇:“我跟着你来的。”

“跟着我来的?”

林听心跳猛加速,不是心动,是担心里面的人被发现:“你跟着我来的?也就是说你来了很久,怎么不推门进去,也不敲门?”

“你把它落在明月楼了,我过来还你。你进书斋时往门前挂了一张写着‘店家正在歇息,请勿打扰’的牌子,还顺手把门锁上了,所以我就在外面等你出来。”林听恍然。

幸好顺手锁门了,不然被锦衣卫发现她窝藏朝廷通缉的逃犯谢清鹤,得去蹲诏狱受审了。

顺手锁门是个很好的习惯,她以后一定要保持。

不过段翎恢复得也太快了吧,她以为他至少要一段时间的,没想到自己前脚刚离开明月楼,他后脚就跟上来还金步摇了。

林听目移到金步摇。

段翎握着金步摇,指腹轻轻地压过珠玉,上面的血早已被洗去,看着跟原本的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