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烈日悬空的空间里,这里四下无人,四周都是席卷凌空的黄沙。很像…那片黄沙。许软软在地上摸摸索索,顺着那里的足迹,慢慢挖出一个小小的坑,给自己的用茎蔓做的壶里装一些水。

“他是宗门的罪人,自然要依宗门规矩处罚。”

悬崖边,一群身穿华服的老者聚集在一起,手上正往一处地方施着法,法阵中金光阵阵,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许软软拨开帘账,凑近了那处。目之所及是一狐狸白绒的双腿,像烂肉般拨弄在一旁,腿上是皮开肉绽的淋淋之物,它的双目近乎无神,被烈阳刺得眼睛微眯,身上的白色绒毛都被零零星星的血迹沾湿。随着阵法的进行,它额上更多地渗出汗液,滴滴点点坠入尘土里。

他们在伤他。

“它做了什么?”许软软从帘账后出来,走到那一圈人身后。

“这位姑娘,你是谁啊?这地方居然还有人”拿着水晶盒的弟子伸臂挡住许软软,脸上带着惊愕。“这里不是好玩的地方,掌门们正在做事,你还是去别处歇息吧。”

又是一道黄光闪过。

白色狐狸的脊背被击中,在黄沙地里翻了几下,滚落到了悬崖边沿。它似乎无知无觉,连唇畔渗出血也不知道,血滴在地里,很快被黑色的浊物争先恐后地吞吃干净,还在意犹未尽地舔着狐狸的四肢。白的绒毛混着鲜红,刺目得很。

“可是为什么这么对它?”许软软还想说话,被长老们施了个隔音咒,便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商量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狐狸的毛发尽湿,肚皮被利刃割开,躺在阵眼中,被一群小虫子抬着往崖壁边走。它突然睁开了眼,翡翠色的瞳孔里满是悲绝。

许软软心里一沉。无数的念头涌进脑海,最终汇聚成一念。

不行,它不能就这样…

“抓住我”

许软软用力爬到崖壁边,握住狐狸的一只腿。它的爪子很凉很瘦削,没什么肉。此刻因失了过多的血,温度失衡,气息微弱,握住她的手没有什么力气。许软软把头上的束带取下,小心翼翼地包扎在它的手腕上。许软软不知道这狐狸是谁,只是觉得它的气息没来由的熟悉。

屋内静静的,不染一尘的桌上摆着一个小碗,碗里盛着棕褐色液体,传着药材的古朴苦气。摆饰很简单,一床,一画,一屏风,几株小竹,一架书柜,尽是素淡色,和屋内的帘账搭得和谐。

白色衣袖往上空一挥,水镜换了幅画面,又回到了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个视角。容倾撑起身子,移过目光,视线落到水镜上。水镜里的女子,抱着一只银白色的狐,缓慢地抚摸着它的皮毛。

是她。

水镜颜色慢慢变浅,更清晰地呈现出镜中人的举动。女子正清理着白狐身上的伤口,血迹零零散散地蹭到她的薄衣上。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层层厚厚的草药,又打来一盆水,一点点给伤口处清洗干净,再敷上草药。

“这姑娘的心魔有点意思,竟和你的元身一样。看这绒毛,让我想到了第一次见你的样子。”应渊放大了些画面,也看得入神。

距离那时,已过去了数十年。

“或许只是相似。”

“是啊,她又未曾见过你,应该是以前在山野间捉的野狐。”

这只白狐很乖,静静地让许软软清洗身体,偶尔触碰到了伤口,疼得抖动一下,其余时候都眯着眼睛任她处置。白狐的眼睛是荧绿色的,像吸取了月泽日辉,苍松翠柏摇曳其中。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那些人都走了,不会有人伤害你。”许软软心疼地碰了碰它的长尾,说得有些心虚。其实她也没底,不知道那群人还会不会找到小狐狸,但在此之前,她想好好地保护它。

许软软取了块长布,包裹着小狐狸,把它装进了篮子里带回了家。“回家就有吃的了,跟我回家吧。”白狐偏了偏脑袋,像听懂了似的,歪了歪头。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移地望着她,像是会说话。

05他是我的

一路上都很顺利,许软软没有遇到什么街溜子,左拐右拐就转回了街边小巷。想到什么,又去摆摊的小贩那里买了些肉饼和蔬菜。

“你拿的什么东西?”

回到家里,奶奶混浊的眼睛扫了眼许软软的小篮子。哆哆嗦嗦地摸索着里面传来热度的东西。

“哎呀,你买了狗?这狗眼睛怎么是绿油油的,”奶奶沿着床沿坐下,责怪地问许软软。

“不是狗,奶奶,是一只狐狸”

“把它丢了吧,这东西看着奇怪”

许软软护着身上挂的篮子,白狐探出头来,怯生生地望着她,眼中似有泪花闪动。许软软安抚地拍了拍白狐的脑袋,轻轻在手心蹭了蹭,“奶奶,它受伤了。它不会咬人的,我就在屋里照顾它几天,好吗?等它好了我就把它送回山上。”

奶奶拗不过许软软,见她实在喜欢,又嘱咐了几句,便随她去了。

许软软带着白狐,刚走过一小巷子,就被一只粗糙的手臂挡住,柴牧生得肥头大耳,吃得白白胖胖,浑身都长满了肉,是这一带的小霸王,身后常常跟着一群啰啰,

他盯着许软软手里的东西,眼冒精光,上下打量着白狐的柔软皮毛“许家小孩,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上次的事就不计较了,就拿这只小东西抵债吧。”说着,柴牧就要上前去抓白狐。白狐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斜避开了他的手。

“上次明明就还了你钱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许软软把白狐紧紧抱在怀里,抱着篮子的骨节微微泛白。

怎么办,她又打不赢柴牧。

“许软软,”柴牧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吹了个口哨,“你以为就凭你这小身板,能有资格和我讲价还价吗?乖乖把那小东西给我,不然,别想跑出这条巷子。”

白狐这时像听懂了话似的,也不跑不闹了,安安稳稳地靠在柴牧怀里。柴牧学着许软软的样子去抚摸它,它也未躲。手下的触感极好,皮毛油光水滑,又绒又暖,到时候先拿回家玩几天,再剥了它的皮拿到市场去卖…柴牧一边抚摸,一边盘算着,不自觉笑出了声。

“啊”手上的痛感深至骨髓,柴牧一低头,手上连皮带肉被白狐咬下一块,血顺着伤口流到地上,疼得他嗷嗷叫,一瞬间蹲下身子什么也顾不上了。

白狐被松了桎梏,迅速跳出了柴牧怀里,飞快地窜到巷子外面。

许软软见状,跟上白狐,从巷子口跑了出去。

“还好你反应快,”许软软拍了拍白狐,绕了些路又转到另一条街的商铺外。

她太弱小太无能了,还说要保护好它,到头来连自己都护不住。许软软瞧着自己的掌心和羸弱的手臂,垂着眸不语。白狐靠了过来,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身体里的热量传给她。小白狐漂亮的碧绿眸子侧着头望着她,白色眼睫小幅度弯了弯。

“容倾,你在这里面还挺有意思啊。”应渊乐呵呵地看着,这试炼境是他们几宗共同修筑的,其中也有容倾的灵力,故而将容倾的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自从第一次应渊见到容倾后,还从未见过他狐狸的状态,这小子从来都是脊背挺得直直的,孤傲冷清,

不曾想他在幻境里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容倾不语,不置可否地抿唇。当时的记忆已经离他很遥远了,在镜中仿佛触手可及的过去像云中水雾似的,三年,还是五年?已然很模糊了。

接下来的几日,许软软带着白狐逛遍了整座小城,赏花赏月,看灯戏水。还给它挑了些小玩具,和喜欢的吃食。不知为何,许软软心里总有些不安。这样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可那些华冠丽服的长老们会放弃寻找它吗?

“这姑娘是要生魔障了”

应渊注视着水镜,有些担忧地扣了扣桌面,伸出食指探了探水镜。试炼门旁的许软软躺在地上,脸色越发红润,手握成拳,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