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说来,顾长祈失控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了,顾家人将他送入剑宗,大约也是因他修为太高,家中无人可制衡,才弄到顾行之眼下方便看管,除了用银环压制,他发狂时似乎无解,且银环破碎的速度也比之从前快了许多。

按理说,以顾家的底蕴及顾长祈的修为,不该如此棘手啊。

母亲说过他是无用之人。

难道……他已经病入膏肓?

被脑中陡然升起的念头弄得一惊,虽有些不可置信,可经此猜想,许多曾经我看不懂的事情陡然明朗了为何顾家对他诸多纵容,为何顾行之总是会在他失控时出现,为何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怅然,情绪波动也极大,甚至他对银环的态度也是厌恶的。

这么一来,都能说通了。

顾家人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将死的小辈,悲悯而惋惜,却不得不接受,而他性子又是极傲慢的,想来是厌恶旁人的同情吧。

不,也许是我想多了。

他能有什么病。

马夫掀开我的轿门,告诉我已到了夷山行苑,我点了点头,便将赏钱递给了他,下车时没注意,差点还崴了一下,亏得他顺手扶了我一把,我借此机会,看清了这马夫的长相,是一张不算出众的脸,但贵在诚恳温和,瞧着很是舒服。

朝他道了谢。

一转头,整个人僵愣在原地。

裴昭的仪仗为何在此?

他的侍卫们围在一团,中央处,有几个乞丐打扮的青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其中一人躺在地上,心口处插着一杆长戟,睁着眼睛,看起来死不瞑目。另外几人跪坐在他身旁,或失魂落魄,或面色惨白,或惊惧难安。

只有一人,目眦欲裂,死死盯着端坐于马上的裴昭。

这些人并非是西洲人,他们说的是官话,我能听懂。

“你们这些西蛮,戕害我的同族,强占我们的土地,屠戮我们的灵兽,所行之事无一不孽报滔天,今吾等遭你们羞辱,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畜牲!”

那人几乎声嘶力竭地冲裴昭喊道。

闻言,裴昭半垂眼睫,神情厌恶地看着那男子,他座下那匹配饰华丽的悍马似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十分不屑地吐了口气。

“日月所照,山川所至,皆为吾土。遏偌河纵千里不止,茯赫山脉伏万里不绝,我西洲的土地沃饶,可种出最丰饶的粮食,你那口中的故乡,还没我豢兽的园子大,你这穷乡僻壤出来的蠢物,连予我做垫脚的马奴都不配,又如何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若是肯羞辱你,你就该跪着磕三个头,谢我的赏赐。”

裴昭声音低沉,并不用力。

闻言,那人脸色大变,几欲上前,却被身边人按住。

裴昭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口中的族人同你一般低劣,既已臣服,却暗生腌臜,是为不忠。你敢当众行刺,便该知道此事后果,你的父母嫡堂皆会为你所累,是为祸族。你口中因我而死的友人,分明是听了你的教唆才行此举,你却躲在他身后,是为弑友。”

裴昭神情鄙薄,却不曾拔剑,好似觉得沾染上那人的血会脏了他的剑,狭长蓝眸中皆是厌嫌。

“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白莲,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我正却一处豢狗的院子,既如此,金执卫自会踏平你那心心念念的土地。”

“至于你们,便剁碎了喂我的狗。”

语毕,裴昭驾着马,上前两步,抽出插在地上躺着的青年胸口处的长戟,将其丢给了身旁的侍卫。

那人的肠子连同脏器一同流了出来。

我突然干呕了一声,不知是过度惊惧,还是因为看见了地上那团血肉狰狞的尸体。

第48章 48终究是没忍住,凑到他脸颊,亲了一口。

那些侍卫皆举起了长戟,对准地上跪着的几人,裴昭坐于马上,忽然侧首看向了我。

我背脊微凉,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化开了。

低头一看,是一柄长长的匕首,正抵在我的脖子上,上面绘满了金色的符文,细白的皮肤已然被割破,血水顺着我的喉咙一点一点的溢出。

马夫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又将手中匕首抵得更深了一点。

血流得更多了。

裴昭拔出了剑,死死盯着我身后,却没有轻举妄动。

那道森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放了他们,出了西洲境内,我自会放了他。”

那人话音一落,我便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那些乞丐装扮的人似乎走到了我这边,等他们尽数上了马车之后,我被人掐着脖子也丢到了马车里,至始至终,那根匕首都未离开过我的喉咙。

很快,马车开始行动,那匕首是特制的,灼得我的皮肤火辣辣的疼,我说不出话,嘴里一阵一阵的冒着腥甜,似是发了热,头烧得很疼。

混沌之中,我听见有人开口:“还一直追着……”

接着,我被人踹下了马车,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粗粝的石子将我的皮肤划破,我疼得蜷了起来,干涩的冷风割在脸上,几乎将我脸上的血结成了冰。

我一直发着抖,右手的半边手掌完全被磨破了,还有小石子嵌进了肉里,只能将其捧着,将上面不那么明显的擦伤舔一舔,可只要一呼吸,喉咙里面就会渗出血。

意识消散之前,我听见了一声雷鸣,又看见了裴昭的脸。

我好疼。

疼得受不了。

印象中便是同顾长祈打架也没这么疼过。

鼻息之间是清寒的冷香,这味道很熟悉,可我却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了,我似乎靠在谁的怀里,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