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我脑子便是再不清晰,他如此指名道姓,也知道他骂的正是我,只是我的头甚晕,更没什么精力同此人辩解,便转过头,伏在案上,强撑着力气看向了他们:“便是要编排我,也该挑着我不在的时候才是。”

我话音刚落,那两人似乎全未想到我在此,顷刻扭头看了过来,表情有些错愕。

空气凝滞了一瞬。

他说的没错,我身后自有姨母,他身为傅家家臣,说了这些话,若我想要同他计较,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轻易搪塞过去的。

我支起身子站了起来,因着头晕,动作有些绵软,他神情很是生硬,却在同我对视的那一刻,眼神微变。

直到他身边的另一名侍卫踹了他一脚,拉着他同我行了个常礼,他身体僵硬,一手按在腰间长剑上,任由身旁人牵制着,被强按下了头,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竟有些魂不守舍,双眸怔忪。

我站起身,将散乱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面,低下头,如今并不想理他们,只等回去禀了姨母,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帐帘处走去,他们就站在帐帘外面的不远处,大约以为我要教训他们,心虚地别看了眼,不敢再看我。

我冷哼一声,拉上帷幕,将外头的雨和光俱隔绝了起来。恪頼铟揽

又伏回了桌上,睡了一觉。

将至晚膳的时候,茯苓又来了,雨又下了一整天,天上雷云不散,我们被困在了此处,不知何时才能出去,我大抵是受了寒,睡了一整天,脑袋也不见清醒。

天黑的时候,天上悬停了几个巨大的鹤撵,瞧着规制,除了顾家,倒也没有哪个氏族能有这般的排场,傅上玄似乎也发觉了在此地耽搁下去没什么意义,在顾家家臣再次过来相邀时,便未拒绝。

我的头还是有些晕,我应该只是吹了凉风受了寒,并不是什么大碍,虽行动比平日里滞缓了不少,反应也迟钝,但照了照镜子,却看不出什么异常,便也未放在心上。

整理好形容便跟着茯苓从帐中走出。

地上泥泞,我的鞋子被沾湿了,脚下打滑,很是不舒服,还差点摔了一跤,幸亏身旁的茯苓扶了我一下,正准备向她致谢,她却浑身一僵,偏头看过去,却发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许久,我才反应过来。

顺着她的视线抬头。

高处站着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乌发用华贵的宝石缠在一起,长而浓密,连额间都戴着镶嵌蓝色宝石的护额,下颌微抬,神情高傲冷淡,正往下俯视。

那人并未看见我,或者说,只是随意往下扫了一眼。

我愣了好一会儿,就那么仰着头看他,细软的雨水飘到了我的脸上,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我长久停驻在他身上的视线,湛蓝色的眼睛微动,便多看了我一眼。

这是……

我正在脑中思考能对上这张脸的名字,却见他的表情变得极为不屑,凶横的眉眼随意看向另一旁,似乎在对身后站着的男人说话,用略生涩的官话开口:“听闻陆家那废物自幼便寄住在沂洲,背地里还不知是怎么卖笑讨好,瞧着便令人生厌,若换作是我,早让这废物滚了。”

倒像是故意说与我听的。

又骂我。

今日我竟是平白无故挨了两顿骂。

真当我是可随意揉搓拿捏的受气包,一个而个的,竟敢这样编排我,偏偏还端着这种目中无人的轻狂姿态,真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强压住心绪,做出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情态,我暗暗咬牙,看着上方讨人厌的蓝眼睛,心下决意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茯苓姐姐!”

身后有侍女的声音传来,茯苓转头回应,我正恼着,未注意变数,手上的力道骤松,一时没了倚仗,便往后趔了两步,泥水渐起,几乎沾到了小腿上,我头重脚轻,站不稳,又是一滑。

茯苓眼尖想要上前扶我,已然是来不及了,失重感陡然加重,我惊呼了一声,本以为会摔进泥潭里,却有人托了我的腕子一下。

我顺势抓着那人的腕子站稳身形。

一侧目,却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正是今日早晨见到的那名背地辱骂我的侍卫,我立刻抽回手,冷了脸色,不愿同他说话。他这般诟骂我,我自然不想给他好脸色看,遑论与他道谢,便冷哼了一声,学着傅上玄的模样睨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只是身上发虚,实在没什么力气,只怕瞪人都是有气无力的。

十分的虚张声势。

那侍卫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盯着我的脸,接着视线缓缓下移,竟停在了我的腰上。

我腰上又没佩什么值钱的坠子,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却不喜被他这般看着,便低喝了一声:“走开!”

我三步并做两步,上了顾家的鹤撵。

脑子烧得难受。

偏那蓝眼睛的讨厌鬼一脸凶相地站在轿门处,冷眼打量着我,漂亮到跋扈的面容上皆是不可一世的骄慢。

这副德行……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

不是裴昭是谁?

又想到前几日他对我做的那些事,心中顿生了一股无名火,我也不知是怎的,发了热,脾气也见长,这厮和幼时相比倒是半点未长进,还是一样的讨人厌。

“你这废物,倒是半点自知之明都没了,见了谁都眼巴巴地往上贴,叫人生厌,如今竟还敢觍着脸前来惹嫌。”

“少来摇尾乞怜。”他皱着眉,凶横的眉眼难掩不屑,微抬下颌,“快滚。”

我气得喉结微动。

这人竟如此不要脸,还敢恶人先告状,强忍着头晕的虚弱感,我脸颊微鼓,几乎咬牙切齿:“你是长进了,你有自知之明,当年被我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一边哭一边说不会放过我的事,想来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凭什么滚,傅上玄带我过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指摘我,我偏就不滚,还要日日在你跟前晃悠,你又能拿我如何?”

“我偏就要缠着你,叫你烦不胜烦,你若不乐意,便再哭两声,叫两声哥哥,我兴许就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