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琬说出那句话也是后怕,就是赌裴元还要一个属于男人的自尊。

一个大男子主义如此呼之欲出的男人,能单独对女人下手?

好在她赌对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重新安放回去。

既然没有人身安全的顾忌,裴元再说什么,也无伤大雅。

裴元忽然陷入沉寂,眉宇越陷越深,烟也抽得更凶。

“废话少说,你大概看出,我跟你们家谢厅有私人恩怨。你心里肯定回想,谢宁品格多高尚啊,要错,也是我错,是不是?”

卫琬心里咯噔一下,她能猜中他的意图,他同样也能捕捉她的想法。

“我来跟你讲,你心目中高大上的男人,其实不过是一个最虚伪不过的让人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的没担当的男人!”

“他多会演啊,他谁都能骗!”

裴元毫不掩饰对谢宁的巨大憎恨,把头一扭,眼里全是红血丝,忽而打量着她微微笑。

“看到你第一眼,我还犹豫,但是后面的事实,不得不让我肯定自己的猜测。”

“谢宁还是把你睡了?对不对?他那样一个洁身自好、爱惜政治羽毛的男人,不送你去医院却跟你搞上了,你以为他喜欢你、爱你?”

“你知道你像谁?”

然后裴元讲了一件,最狗血的现代替身爱情的模板。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陈旧的照片:“你看看,你像不像她?”

不知是不是受了裴元强烈的言语引导和心理暗示,卫琬看到照片上女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整个人坠入冰窟中。她觉得像,怎么不像?

阿蛮:来洒旧日恩怨的狗血了。

155.“拱手让人”

照片有些年头了,四角发黄发暗,但是被人保管得很好,一点褶皱都没有。

这是一个富有学院风的年轻女人,白衬衣掐进百褶裙内,露出一双白皙的长腿。脸也不是美貌突出的脸,但看的人就会喜欢、喜爱,甚至又怜惜之情。

这样类似的照片,卫琬自己的存档里,的确有无数。

“当然,要说你们五官很一致,那也不对,但你不觉得你们是同一挂?起码第一印象是绝对是。”

裴元安静下来,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和沉湎。

裴元跟谢宁是大学同学,一个男人味十足一个绅士修养十足,两个组合在一起就是校园里的王炸效应。裴元有个身骄肉贵但是性格小意温柔的学妹,两家也是世交关系。

裴元老早就喜欢学妹,在毕业晚会那天,把心上人介绍给铁杆兄弟,没想到学妹竟然爱上了谢宁。

谢宁一毕业就进了机关单位,往后三年在机关里充分发挥了优势,混得如鱼得水。

学妹因为身体不好毕业后没找工作,在家里养着,每次出门,就央求裴元,让他带她去找谢宁。

“刚开始我还不恨谢宁,谢宁有他的优势,我知道。但我也相信什么叫精诚而至金石为开的道理,我相信小白最终会明白,谁才是真爱她对她好的男人。”

“但是你知道谢宁可恨在什么地方?他能看不出小白对他有意思?还在那里装好人!装绅士!一口气活活吊着小白!”

“眼看着小白越陷越深,我能受的了?!我自己也就罢了,小白到我这儿来哭,你知道我多心疼!哈,我忍不住去找谢宁,跟他摊牌了。谢宁说什么?他说他知道!”

“好一个知道!原来我和小白在他眼里就是自作多情的小丑!”

“他在那里风光霁月,我在这边为小白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我跟他打了一架,叫他去跟小白说清楚。他是去说了,可是怎么说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小白一扭头说要嫁给他!”

“就是这样一个虚伪丑恶的男人,玩弄语言艺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能把小白交给他?”

然后裴元做了一件令他终身懊悔的蠢事,一次聚餐,大家都喝多了,他知道小白不能多喝,但还是给她灌多了,然后.....在黑灯瞎火的包房里,他跟小白做了。

小白那样的姑娘,清白如美玉,到这时应该放弃对谢宁的念想了吧?

“没想到.....”裴云浑身阴气森森,脸颊扭曲:“第二天她喜滋滋地跟我说,昨天晚上跟谢宁.....”

硬汉的裴元,扭过脸来,眼眶边转着一颗眼泪:“你说我能忍心拆穿她?”

庞大的身躯往后靠去,裴元望着远处已经轮入黑夜的天空:“卫主任,卫总,你说我那是还有选择?我只能选择亲手把自己的爱人拱手让人。”

“只要她幸福,只要看到她快乐,我就足够,真的够了。她身体不好,先天心脏病,只要她每一天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但是你看,有人真爱不过的人,生怕她多生一次气,捧在手掌心的人,竟然被人作践!我去求谢宁,直到给他跪下来,让他别拖了,让他跟小白结婚。跟小白结婚他吃什么亏?!他一个大男人,能吃什么亏?!小白家要配他配不上?”

裴元的声音越来越低,失望、萧索、憎恨:“拖了一年多,他终于点头。好吧,只要他好好爱她对她好,我也认了。可是....他们举办婚礼没过一个月,小白就走了。”

“人没了,你懂么?你懂那种全世界都坍塌的感觉么?”

“如果一开始他放下那套架子,直接拒绝小白,会有小白被耗尽的那天?”

156.“但愿如此”

手续和数据交接差不多后,卫琬也要跟着队伍回州城了。

候机区散着冷岑岑的凉气,露出来的皮肤干燥饥渴,几个人通通没精神,李东昨晚宴请事务所的领导,为了场面好看,他提前交代过了,不能喝的也要喝,务必把人招待好。

卫琬头疼、没精神,机场的落地玻璃顶到天上去,嘈杂的声音来回盘旋。

戴上耳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细密的雨水拍打到玻璃上,外面渐渐呈了雾蒙蒙的烟雨蜃楼。

雨越下越大,连停机坪上的飞机都只看得到模糊的影子。

裴云的话跟幽灵一样,侵蚀着她的脑海。

“我不敢说谢宁一定爱上了小白,但他们总有感情吧,最起码,他自知愧对小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