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笑容微微一僵。

教学3号楼，阶梯教室内。

陈峻禾正坐在最后一排和室友开黑，冷不丁地弹出一条消息:

今晚工作忙，就不陪你打球了，下次补偿你哦~

结尾还有一个小爱心做点缀。

哼!打游戏的时候发什么消息!发来的还是放鸽子的消息!没眼力见的玩意!陈峻禾内心嘀嘀咕咕，越玩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后不出意料地输掉了比赛。

他妈的!操!都怪邱彦君!

他撅了撅嘴，截了个图发给对面:看，都怪你，输了啦。怎么赔我?

邱彦君几乎是秒回:不怪我，怪你这个笨蛋技术太烂。

陈峻禾鼻子都气歪了。他坐在位子上，哼哼唧唧了半天，却连一句有力反驳的话都没想出来。字是删了打，打了删，又觉得单纯骂脏话没什么意思，于是邱彦君看到的对话框永远都是“对方正在输入当中。”

无聊的会议还在持续着，邱彦君表面上在认真倾听，手却在底下飞快打字:

怎么?半天了一句话都骂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心疼我的吗？

对面停顿了一秒，终于发来了一句:

傻逼。

还是直接骂脏话比较干脆。陈峻禾如是想。

邱彦君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正打算再逗逗对面的时候，正在发言的陈凌紧接着聊下一个主题:“……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和情趣用品相关行业的伙伴合作，所以我更想知道贵公司的一线销售人员对于我们软件程序的想法和建议。”

嗯?一线人员?说我吗?

坐在后面的邱彦君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上课睡觉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他挑了挑眉，从容不迫地把手机放下，清了下嗓子，以一副身经百战，死皮赖脸的样子回答道:

“关于这一块我和领导之前有讨论过，确实有很多想法。”

嗯，第一步先重复一下对方的话，留一些给自己编东西的时间。他语速故意放慢了一点，脑子却在快速运转:

“……结合一些市场调查反馈，以及领导所提的要求，我们很多畅销产品系列都是男女通用的。所以第一点希望你们软件设置的震动频率和方向能更多样化一点，要是能做出来咱们就可以当一个卖点好好宣传了。”

对面的陈凌听着“嗯”了一声，微微点头，心里却在默默吐槽:你说的市场反馈不会是我们这种博主写的测评单子吧?

当然这一点陈凌不会去求证，也懒得去求证。毕竟一来这又不是什么重点，二来万一被现在公司顺藤摸瓜扒出来自己干过不少私活，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陈凌皱了皱眉，开头还比较正常，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他妈的你也太能说了点吧!我不过就是遵循惯例听下你们的想法，收起你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不不，我们不可能用代码模拟出火箭发射的效果，这对人体来讲未免冲击力过大……不，我们也不能让一根普通棒状物成为变形金刚到处开车，目前的技术还做不到这个，何况也不会有人做爱做到一半跑去拼零件……不要把你奇怪的xp按到别人身上!Stop!

就在陈凌打算张口转移话题的时候，邱彦君的部门领导忍无可忍，提前一步把这小子按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和陈凌他们道了歉，又把话题引回到正事上。

邱彦君倒是丝毫没有说错话的意识，眼睛一直都在看着陈凌，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

他是故意的。

“哈哈哈，没事，张总不必这么客气。我们想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很有趣很有创新精神。那接下来……”她身为组长必须要维持住整个会议场面。

反正我们又不执行，爱怎么提怎么提，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陈凌用余光瞥了一眼邱彦君，后者也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当然如果没有时不时摆弄手机的话就更加像了。

陈凌本意是想提点一下他不要摸鱼摸得这么明显，尤其是自己在讲重点的时候。这下好了，这么一闹都不敢叫他，生怕他又讲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陈凌眯了一下眼睛，这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又让她不爽了一下。

会议开了一下午，除开中间的小插曲，双方还算比较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组长，我先下去吃个饭，所有要求我待会整理好抄送给你一份。”同事跑过来拍了一下陈凌肩头。

“嗯好的，你先去，辛苦了。”陈凌嘴上答应着，在房间内多坐了一会整理资料，再拿着自己的录音笔走出了会议室。

无论怎样有个备份资料总是没错的，万一出现纰漏，到时候被问责的人可是我。陈凌一边默默想着，一边端着自己的水杯来到了楼下的茶水间。

“哟，好巧，陈组长，咱们又见面了。”邱彦君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好巧。邱先生刚才的发言真是精彩极了，令人印象深刻。”陈凌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

“确实，我明显感觉到我说完以后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看来大家都很感兴趣!所以你们部门能不能……”

不能，这种无厘头的要求就别想了。还有你调动起来的是你家老板阻止你的积极性，傻逼。

于是邱彦君一天之内喜提了两个人对他的谩骂，虽然他依旧乐呵呵地不当回事:“好吧，除了变形金刚以外，我觉得其实还可以加一个美少女战士，也好符合我们情趣用品都是男女通用的特点，说不定就因为够奇葩所以火了呢？”

“哈哈哈哈哈，那这情趣用品就只剩“趣”了，大家也别交流感情做运动了，就摆在那看它变形呗。”陈凌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而且……刚刚开会我在上面介绍项目情况，你在下面也跟人聊得很起劲呀，所以你看，人和人之间不交流感情怎么行呢?”

“那你不好奇跟我聊天的人是谁吗？”邱彦君又一次摩挲起自己的下巴。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的，我只关注该办的事情是否能完成，至于他人的隐私我并不感兴趣。”陈凌坦然回答。

话音刚落，邱彦君便频频点头:“陈组长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很喜欢你这淡然处之的性格，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的。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斟酌着怎么开口比较合适，“我总觉得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你，不知道陈组长是否有这种感觉?”

你如果指测评商单的话那咱们确实合作过，只不过当时我是用另一个微信号加你的。陈凌心里默默想着，面上却轻松一笑:“是吗？那希望咱们在工作上也能有老搭档那样的默契。”她把话说得模棱两可，随后伸出手来想跟对方握手，表现出一副诚意合作的样子。

顺便也揩点帅哥的油。

邱彦君的目光顺着那只白皙的手，一点，一点地看上去，像是一只豹子盯上了自己的目标那样扫视着。

陈凌依旧是那副坦然自若的模样，根本不在乎他的这种略显冒犯的眼神。

没几秒钟，他又恢复了自己的职业性微笑。他没有去握她伸过来的手，反而向前跨了一步，温热的呼吸直接洒在陈凌的脸上，惹得陈凌眯了眯眼。

“愿我们二搭一切顺利。”

邱彦君故意停留在还剩一小段距离的地方，他的个头要高于陈凌，这个站位刚好能让陈凌被包裹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也正常，可就是无形地给人一种压迫感。你要说他没有礼貌吧却又似乎还没到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