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蔓延起一阵剧痛,一股血腥味顶上来,仿佛他的喉咙正在被刀刃反复割开,直到血肉模糊。
这个字让舒乔从来没有像在这一刻那样清楚地感觉到什么叫如鲠在喉。
“哥,就跟我说一句'我爱你',好吧?”任子宁重复道。
爱有很多种形式,爱包含的感情很复杂。人类的语言结构似乎还不足以给这个抽象的概念织就准确的表达方式。而任子宁仿佛没有去纠结“爱”这个字背后究竟代表什么,又有多少真心,他只是想要这一句简单的话。
这人仍是笑着的,但舒乔能感觉到他此刻的认真。
心跳得很快,血液被泵上大脑,让舒乔觉得昏昏然,脑子发懵,连手指尖都有些脱力地颤抖。他感觉自己花了一辈子才攒够开口的勇气。
“我爱你。”
这句话终于脱口而出。
“我也爱你,”任子宁吻着舒乔,把人搂在怀里,“你看,就这么简单。这就是我想要的,你给得了。”
69. 回南天点
第二天清晨,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窗外弥漫着一团雾气,能见度低得几乎连对面的单元楼都看不清。
舒乔还是第一次到这么南方的地方。空气里无处不弥漫着水汽,那种潮湿且闷热的让他觉得呼吸不畅。
“你赶上好时候了,哥,”任子宁把门窗关紧,又伸手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画了个爱心,说,“回南天了解一下。”
窗户上的爱心在滴水。水痕拖拽着滚落,让这颗心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巴巴的。
当然,也可能是任子宁本身画得就丑。
“点外卖还是出去吃?冰箱里没有菜。”任子宁看向厨房里的舒乔,又说道。
“不如我们……出去买点菜吧,”舒乔好一会儿后才开口回答,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自然,像是不太习惯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我做饭。”
屋子里静了几秒钟。
雨声绵绵地灌入屋内。
“等我,穿件衣服立刻出门。”任子宁像是怕舒乔反悔似的,扔下这句话后,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房间里。
下了整夜的雨让路上到处都是积水,汽车轰鸣着驶过,碾起一片水花。一股湿气顺着裤腿的缝隙钻进来,沿着皮肤往上爬,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舌头舔了似的。
这种空气湿得像是能拧出水的天气让舒乔有些不习惯。
哪怕是走进超市,这种潮湿的感觉也不见减缓。湿气顺着行人的脚步蔓延进室内,瓷砖上也是滑的。
舒乔推着购物车走过生鲜区。他自觉做饭算不上好吃,就是正常人的水平,而且这些年都吃学校食堂,要不就点外卖,也没什么正经下厨的机会。刚才说要给任子宁做饭确实有些一时脑热,以至于现在的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好在,想到吃的人是任子宁,他那颗晃晃荡荡的心就不自觉地安定了点。
“欸,这个软糖居然出了这么多口味,”任子宁手里拿着一袋软糖回来,然后非常顺手地放进购物车里,“我小时候特别爱吃。你可以试试。”
其实舒乔不爱吃零食,这件事是他们宿舍众所周知的。爱吃零食的另有其人。
舒乔扫了一眼那袋软糖,又看了眼状似无辜的任子宁,没有戳穿这人的心思,而是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都可以,其实比起肉,我更喜欢吃青菜蘑菇这种,”任子宁闻言,回答道,“肉的话,喜欢牛肉和鱼肉多点。”
这个答案让舒乔情不自禁地感慨起这人饮食结构之健康,感觉没意外的话,任子宁长命百岁大概不成问题。
“那就蒸鱼好了。”舒乔说着,凑到水缸前挑起鱼来。
一条条鱼在空间有限的鱼缸里游动。品种和价格黑底白字,挂在水缸左上角。
商场里的广播在放着粤语歌,舒乔听不懂歌词在唱什么,但从旋律和配乐能听出一些年代感。
任子宁在他旁边跟着旋律小声哼唱,然后突然开口,问说:“哥,这鱼对你来说会不会有点腥。你能吃吗?”
舒乔自从身体出现异变后就很少吃肉了,虽然因为营养不良的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有在努力摄入一点肉和蛋白质,但也仅限于少数肉类和做法。甚至说,吃不吃得下是个概率问题。
“不知道,吃不了再说吧,”舒乔说完,停顿几秒,补了一句,“反正这顿饭主要是做给你吃的。”
“那我是第一个吃到你做的饭的吗?”任子宁弯腰,凑到舒乔脸侧,问道。
舒乔想了想,没回答。
但任子宁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下就猜到答案了:“老严是第一个?”
“其实……也不算吧,”舒乔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迟疑,“高中那会儿我偶尔会给他煮面吃,但没有正儿八经给别人做过饭。这样想的话,你确实是第一个。”
两人在超市兜兜转转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拎着买好的菜回来时,正撞上任子宁妈妈。
卫天青抱着保温桶,坐在家门口前的那一阶台阶上,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嘛。
也就是在舒乔和任子宁转过楼梯拐角看到她的瞬间,任子宁的手机响了。
卫天青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眼神快速扫过一眼楼下的两人,在看到环保袋里的支出来的青菜后,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和……溺爱。
舒乔也不知道这么形容对不对,他觉得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妈,你怎么过来了?”任子宁摁掉电话,问道。
“你爸煲了汤,让我给你们带过来,”卫天青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保温桶提起来,“他说小舒看起来气血不够,要补一补。”
“阿姨,太客气了。”舒乔受宠若惊。
“哎呀,客气什么,阿宁爸爸煲汤可好喝了,不带过来让你尝尝怎么行呢?”卫天青说着,话锋一转,问说,“你俩这是去买菜了呀?打算中午在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