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乔心头一动,发现刚才引起他注意的那个墓正是这一排,而伴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最终停在那个墓碑前,舒乔看见碑上赫然刻着的“俞春江”三个字。
他沉默片刻,蹲下身,把怀里的花束轻轻靠放在墓碑一侧,然后伸手扫开了积在墓前的雪。
细碎的雪粒扎在手上,那股寒意渗入骨髓,让关节都被冻得有些僵硬。
露出来的石板上有雪化开留下的水渍,舒乔在那几块石板上都敲了敲,听出其中一块被敲击时传出来的声音明显不同,似乎板子底下是空的。
他凑近仔细看了看板子周围,发现这块石板并不像周围的那样是密封固定的,但因为边缘没什么能扣的缝隙,也很难试着把板子撬开。
“你有钥匙吗?”舒乔问谢愉。
只听“噔”的一声,是弹簧松开的声响,只见谢愉手里拿这一把弹簧刀,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更方便?”
刀尖挤进石板缝隙里,伴随着板子之间摩擦的刺耳响动,那块石板被撬开来。
下面的土明显被松动过,压得并不紧,但因为天气冷而冻得有些发硬。舒乔拨开那层冻土,很快就看到了掩埋在地里的骨灰盒,同时还发现骨灰盒旁边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密封的防水塑料袋包裹起来的东西。
他和谢愉对视一眼,后者伸手拿起那件东西,抖了抖上面的余土,仔细确认了一遍,说:“丢的那卷卷轴。”
话音落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些沉默。
且不论何皎皎为何要把卷轴埋在这里,此时距离文物失窃已经过去快要半年了,谁都没想到东西还能安然无恙地放在这里,而且被他们轻而易举就拿到了。
舒乔看着土坑里剩下的那个方形的骨灰盒,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手搭上了盒盖。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就在这时猛地起了一阵北风。
风呼啸着在山间刮过,发出一些锐利的尖啸声,刺得耳膜都有些微微生疼。舒乔没敢把盖子彻底打开,生怕风把骨灰吹散了,只能把骨灰盒揭开一条缝隙,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就着那条缝隙对着里面照了照。
然后他愣住了。
谢愉见舒乔反应不对,意识到对方或许是发现什么了,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了?里面有什么?”他问。
“什么都没有。”舒乔说完,把骨灰盒的盖子彻底打开。
只见盒子里面空空如也,干净得就像从来没有任何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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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地看了眼存稿)
42. 温度点
找回来的卷轴被随手丢在车后座上。车里有些冷,刚打开的暖气还没那么快能让温度回升。
舒乔刚脱下羽绒外套,就被一旁的谢愉抓住了手。
属于对方身体的温度从相贴的皮肤上传来,那人一边握着他的手夹在掌心里揉了揉,一边往上头呵气,还在手背上亲了两下,说:“我给你暖暖。”
舒乔想把手抽回来,结果发现谢愉劲儿还挺大,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你之前就是这么追人的?”片刻后他也放弃挣扎了,任由那人搓着他的手,问道。
如果真的是,那谢愉高低要给他自己这张脸和银行账户里的存款磕一个,不然早就会因为性骚扰被举报无数次。
谢愉听了却反问说:“你也知道我是在追你呢?”
舒乔无言以对。
暖气轰鸣着倾泻进密闭的车里,在谢愉的努力下,舒乔那只刚刚在外头扒拉过积雪,被冻得发红的手开始渐渐恢复知觉,关节也不再僵硬生疼。
“好了,放开吧。”舒乔曲起手指,在谢愉掌心轻轻一挠,说道。
“另一只呢?我摸摸。”那人松了手,又把手摊开示意舒乔把另一只手递过来。
“赶紧回去,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好开。”舒乔没把手给他,而是用被谢愉暖过的那只手用力握了握自己另一只还稍显冰凉的手。
截然不同的温度产生了割裂的错觉,仿佛这两只手都不属于他。
汽车启动,车灯刺入纷纷扬扬的雪里。
冬天天黑得总是更快些,加上今天大雪,不到五点天光就格外昏暗。
回程的路上舒乔靠在车窗旁,无数个问题接连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个坐在审讯室里向他道歉的何皎皎,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她还是何皎皎吗?既然她不想卷轴落入刘岚清手里,又为什么将其藏在俞春江的墓里?她知道俞春江的骨灰盒是空的吗?骨灰盒是一开始就是空的,还是从某个时候开始才空下来的呢?
“在想什么?”原本正在认真开车的谢愉问道。
“没什么。”舒乔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他厌烦于这种一个谜团还未解决就有更多谜团接踵而至的感觉,仿佛有种无形的屏障阻挡着他,让他只能在外面徘徊,无法深入其中,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对此他感到一种深刻的力不从心。
“说来,之前负责你那个案子的那位洪队病休了,”半晌,谢愉再次开口,“他休息前找我谈过一次。”
那时候已经接近年底,两人约在一家餐馆见面。
桌对面的洪辰表现出一种非常明显的憔悴,不仅是黑眼圈和疲惫的神态,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很萎靡,没什么精气神,像是撑不了多久了一样。
“你还好吗?洪队。”谢愉关心道。
只见洪辰摇摇头,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不好”,还是“没事”。
那人给自己点了根烟,先是沉默地抽了几口,这才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跟失窃的文物有关,也跟你那个室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