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1 / 1)

一句话,既说明了?他在此地的缘由,又“贴心”地向江婉柔解释,他在她摔倒时刚来,什么都没有看见。

因为这?份若有若无的贴心,江婉柔永远无法讨厌裴璋。她尴尬地低下头,理?了?理?袖口和裙摆,轻声道:“原来如此。我?无碍,裴大人?无须挂怀。”

如若按照往常,此时裴璋应当避嫌离开,可他太想她了?,裴璋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衣袖下的手握成拳。

此刻的江婉柔清瘦了?些,比起在京城繁华的宅院里,那个身穿金衣霞帔,满头珠翠的丰腴贵妇人?,此时的她清新灵动,柔嫩的双手指甲粉白,没有什么鎏金璀璨的护甲,和记忆中的“妻子”一模一样?。

她,本应该是他的妻啊!

裴璋胸中钝钝发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江婉柔见他脸色惨白,忙问:“裴大人?、裴大人??你没事吧?”

裴璋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敛下眉目,忽然道:“这?里名叫‘落云镇’,傍晚时分,夕阳渐落,天边的云彩往下沉,似乎落到地面?上,因此而得名。”

江婉柔不明所以?,裴璋继续道:“在落云镇的北边,有个宽阔的草场,白天在上头纵马驰骋,晚上累了?,躺在高坡上看天上的星宿,虽没有京中的繁华,沉醉其中,也颇得其乐。”

裴璋苦笑一声,他抬起眼眸,眼中含着一丝微若的希冀,“王妃……你……可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裴璋这?话莫名其妙,江婉柔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她还没有说话,身后的金桃上前一步,冷声道:“请裴大人?慎言。”

一个外男,和王妃娘娘说这?般含糊暧昧的话,被人?听到还了?得?

向来冷静知礼的裴璋却似着了?魔一般,直直盯着江婉柔。过了?许久,江婉柔抬起头,对裴璋笑了?一下。

她道:“这?镇子的名字倒是别致,晚霞很美,可惜,我?不喜欢迟暮之?景。”

“相比落下的云彩,我?更喜欢旭日东升。裴大人?,这?里很美,却不属于我?。”

她意有所指,裴璋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强压下心中的翻涌,故作镇定道:“你……是不是也做过……一个梦?”

江婉柔似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回道:“梦?我?倒是天天做。梦里又当不得真,醒来便?忘了?。”

她顿了?顿,垂下眼眸,“我?前段日子总做噩梦,请高僧为我?护法,高僧道:前尘已矣,人?应该活在当下。”

“裴大人?以?为呢?”

裴璋咬着舌尖,猩红的铁锈味儿溢满唇舌。过了?许久,他往后退一步,深深躬下腰,“王妃教诲的是,下官明白了?。”

江婉柔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同样?后退一步,给裴璋福了?个身,道:“妾身要去前院找王爷,裴大人?不如一道?”

“不了?,下官忽然想起,有份折子忘了?拿,先走一步。”

“如此,裴大人?慢走。”

江婉柔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等裴璋的身影完全?消失,金桃看着面?带笑容的江婉柔,担忧道:“王妃娘娘……”

江婉柔斜睨她一眼,“金桃,你跟我?最久,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面?色如常,去前院找陆奉。起初步履平稳,后来越来越急,几乎成了?小跑,嫩绿的裙摆在风中舞动。陆奉看见她,把桌案上的密折一推,江婉柔忽如乳燕投林般过来,死死搂住他的脖颈,仰头,覆上他的薄唇。

……

唇齿相依,气息交缠,过了?许久,一根银丝从两人?唇角滑落,江婉柔气喘吁吁,陆奉抬起手,抹掉她颊上的泪珠。

他挑起她的下颌,哑声问:“哭什么?”

第83章 第 83 章 她想要他

他的指腹上覆着粗糙的刀茧, 把她娇嫩的双颊抹出红痕,江婉柔抽噎着,晶莹的泪珠挂在卷翘的睫毛上, 我见犹怜。

她乖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闭上眼睛。

“我……做了噩梦,一觉醒来,你不在,我害怕。”

她的神情脆弱又充满依恋,饶是?陆奉也不禁软了心肠。他打横抱起她, 坐在房间窄榻上, 安抚道:“莫怕,我在。”

这?一路,江婉柔如同稚鸟一般黏着陆奉, 如今又大病初愈,陆奉没?有?多想。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睫上。他的唇有?些凉,却异常温柔, 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怜惜。

他越这?样,江婉柔心里?越不好受,眼泪流的更凶了。

江婉柔不蠢, 相反, 她很聪明。第?一回在国公府花园,裴璋说,遇到难事, 可以去找他。这?话十分僭越,但他贴心地扯上淮翊,她以为是?她想多了。

第?二次,在齐王府的花厅, 他自请出京,为她解了t?一时之围,她心中隐约有?些猜想,又觉得?荒唐。毕竟两人各有?夫妇,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夫”,她的夫君是?权势滔天的亲王,他疯了不成?

后来听到他领御旨离京,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她自作多情呢?陆奉也说了,裴璋更在在意经济仕途,他那时出声?,兴许有?自己的考量。

直到这?一次,他眼里?的情谊是?那样深沉,言语直白热烈,她想装傻都不可能。

她蓦然?想起江婉莹的疯言疯语,说什么?“前世夫妻”,或许根本不是?空穴来风,作为枕边人,江婉莹知道她夫君心中在想什么?,才跑到她跟前发疯。

她顶着那样的名声?嫁给陆奉,一直谨言慎行,不让人抓到把柄。如果换一个人,敢觊觎她,她一定叫人把他打出去,再去陆奉面前狠狠告一状,以证自己的清白。

她对裴璋心软了。

她不知道什么?“梦”,他眼中的爱意浓得?似把人吞噬,但他又是?那样克制,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她甚至对他生不出一丝厌恶,反而?愈发心疼。

她每次见到他,他似乎都很悲伤,让她的心也跟着揪痛。

或许在他的梦里?,有?一个如她一般的女子,他们很相爱。

江婉柔毫不留情打破了他的美?梦。于裴璋,长痛不如短痛,何苦劳他一人伤神。于她,她有?夫君,还有?三个孩子,她的夫君独断多疑,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名声?有?丝毫玷污。

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她却不敢看裴璋的脸色。那一刻,她甚至荒诞地想,如果她当初没?有?去那场宴席,如果当初裴璋来求娶的人是?自己,他恰好是?她喜欢的读书人,虽家境贫寒,却前途无量,是?她当时最满意的夫婿人选。

没?有?如果,世事无常。

一袭白衣消失在拐角,江婉柔的心空落落的,那种不可言说、若有?若无的情绪,汹涌又绵长,她与他才见过寥寥几面,却让她几欲落泪。

今天的天气很好,江婉柔却觉得?浑身发冷。入眼是?陌生荒芜的院子,她想都没?想,径直向陆奉奔去,熟悉的气息裹满全身,也填满了她空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