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恭文死死瞪着他,宝剑已出鞘,寒光闪闪。

萧则垂下眼,看着被挡住大半个身子的萧睿,“小睿。”

“你是个好孩子,是不是?”萧则道,“你也知道,皇叔祖最疼爱你了。”

萧睿抓着薛恭文的衣角,他长这?样大,还没有见?过血,可方?才他却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割破了喉咙死在他面前还有那站在殿外的大军。

“不!”萧睿肯定?道,“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是父皇!”

“你是乱臣贼子!”

“诶!”萧则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眯眯的,“瞧你,听他们乱说,学坏了。”

萧则道:“你知不知道?你父皇才是这?天底下最坏的人?”

“他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抢走了一把椅子……”萧则的声音轻了下来,“一把龙椅。”

“他以为他能一直瞒着你,可是皇叔祖不愿意瞒你,所以,皇叔祖不得不反抗他……而后将这?把椅子还给你。”

哗!

薛恭文倏然抽出剑,剑锋直至萧则的咽喉处,他怒喝道:“萧则!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萧则忽然从腰间抽出什?么那原是一道明黄的卷轴。

他手指往下一弹,卷轴倏然摊开了,萧则沉声道:“本王有圣旨在手,谁敢不服?格杀勿论!”

“你假传圣旨,理?应斩首!”薛恭文当仁不让,“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说着就要挥剑劈向他。

只见?他刚要举臂,守在殿外的那群私兵便向殿内涌来,最前排的弓箭手拉弓对准了薛恭文,箭在弦上,只要他敢动作,随时都可能被射成筛子。

薛恭文紧咬牙关,举在半空中的剑不上不下,微微颤动。

萧则见?状,不明意味地一笑:“薛大人,你不妨将剑落下来,看看是我死得快,还是被万箭穿心的你死得快!”

薛恭文愤恨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圣旨上,他深吸一口气?,剑锋一转,刷啦一下将萧则手中的圣旨劈成两半。

“别说这?是假的!哪怕是真的,老子也不从!”他吼道。

“先帝早成灰了,我薛恭文誓死效忠永熙皇帝,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薛恭文铿锵有力道,“有我在,你的阴谋诡计休想得逞!”

萧则浑不在意地嗤笑一声:“你?你算什?么?说说大话谁不会呢,你以为……”

他侧过身,叫薛恭文将这?站满了人的大殿看得更清楚,“这?还是萧麒的天下吗?”

“大势已去了啊。”萧则负手感?慨道,“更何况……本王那个好侄儿?,他已经死了。”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薛恭文:“跟晏渠山抱在一起,跌下了悬崖,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这?两个人自年少时起便剪不断理?还乱,这?段孽缘,终于有了个了结,真是叫人感?慨万千呐。”萧则道,“薛大人,你说呢?”

薛恭文面上血色尽褪,因为这?骤然的、巨大的冲击而说不出话来,只是嘴唇嗫嚅着。

萧则可怜地看着他,“你爷爷安定?侯,曾在先帝面前为本王说过不少好话,就冲这?一条儿?,本王也不会要你的命。”

“只要你归顺于本王,薛恭文,你照样可以袭爵,功名?利禄享之不尽。”萧则道,“怎么样?”

薛恭文完全听不进他的话,他的手腕一松,尚方?宝剑铿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已沉入了极具痛苦之中,而萧则自以为已坐拥江山,因而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那柄掉下的剑被一双小小的手抬起来了。

萧睿蹲下身这?剑太重了,他无法抬起来,只好蹲下身,将尚方?宝剑斜着竖起来,萧睿将自己的脖子靠在剑锋上。

薛恭文这?才发觉出了什?么事?,顿时汗如雨下:“殿下,快放手!”

“我不放!!”萧睿抬起头,恨恨地盯着萧则,“我宁愿做剑下亡魂,也不要做一个奸佞手中的傀儡!!”

“等我死后,史官会在史书上写?是你将我逼死的!你谋权篡位,后人会唾弃你,唾弃你千千万万年!!”

说罢,便猛一昂首,而后直直往剑锋上撞就在萧睿的脖颈触及寒锋的那一刻,远方?忽响起阵阵马蹄声。

原本瘫坐在边上的薛恭文顿时眼眸一亮,萧则也是心头一震,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在萧麒的大军面前,他的那群私兵显得那样渺小可笑。

他们就像切西瓜一样砍下萧则手下人的头,乾清宫殿外血流成河,白玉壁阶都被染红了。

训练有素的铁骑左右散开,另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走在这?让出来的过道中央,马蹄踩在血泊上,血点飞溅

萧麒坐在马上,他没有穿甲胄,着一身绣金龙玄色常服,一顶金冠将他发丝竖起,显露出那张锋利美艳的面孔。

他握着马鞭,缓缓地走入大殿之内,那双凤眼直直望着萧则,“皇叔。”

“朕还敬你一声皇叔。”萧麒淡道,“朕会让你死得体?面。”

萧则完全没有想到萧麒还能站在他面前,此时此刻,他方?才的得意早已烟消云散了,“怎么可能……怎么会……”

“你不应该死了吗?滚下斜岭……死透了!!”

“是啊!”萧麒倏然提声,“不让你以为朕已经死了,你怎么敢给朕看这?样一出大戏啊!”

萧麒垂眸,目光落在被斩成两半的圣旨,极轻地一哂:“圣旨?”

“不过废纸一张。”他淡淡道。

“建德帝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不过他做对了一件事?,便是提防你这?个皇帝。”

“朕自以为杀伐果断,却在你这?里栽了跟头。”萧麒说,“不过……从此不会了。”

此时此刻,萧则已经知道,在这?场皇权的斗争之中,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