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充容轻声笑起来,“二皇子见了本宫,怎么只行躬身礼而非跪拜礼呢?莫不是兰妃疏于管教,使得二皇子忘了规矩?”
她轻啧一声,“倒是可怜。”
这是在说萧麒有娘生没娘养,不懂规矩。
萧麒冷冷地看向她,并不打算遂她的意愿,“您的位份在我母妃之下,我不必向您行跪拜礼。”
“怕不是充容娘娘忘了规矩吧。”他勾唇,略带讽刺地看向对方。
李充容是掖庭出身,按规矩不得升至主位,也就是说能够当上位列九嫔之一的充容,已是她今生最大的福分。萧麒敢这么说,无异于毫不留情面地打她的脸。
果然,李充容眯起眼睛,一双妩媚的丹凤眼因此而显得锐利非常。她沉默片刻,竟然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朝萧麒掷去,那茶碗在萧麒脚边四分五裂,茶水溅湿他的衣袍。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二皇子。”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车帘,已然是动了怒气,“竟然敢顶撞本宫了?”
“纵然兰妃在本宫的地位之上,那又如何?”她恶狠狠地看向萧麒,“一个被皇上厌弃的妃子罢了!纵是死在深宫又怎样?!”
“本宫还非得让你长长记性不可了。”她高声道,眼眸间闪过一道阴狠之色,“佩儿,过去叫他瞧瞧本宫的厉害!”
那先前走到轿前的宫女便答道:“是。”
随即走到萧麒面前,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狠狠地扇了他两个巴掌。
他被扇偏了头,不过一下,脸上遍浮现出了鲜红的指印,可李充容犹不解气,指着他尖声叫道:“给我继续打,直到把他打服了为止!”
啪,啪,啪。
那张同兰妃如出一辙的美人面高高肿起,萧麒的嘴角渗出了血丝,直到打得他口中都是浓郁的血腥味,李充容才让人停下。
她发完了好大一通脾气,又阴冷地笑着,“本宫既是你父皇的后妃,便也是你的母妃,既然你疏于管教,便让本宫来好好教你!”
“把他带走!让他在长乐宫内跪三个时辰,若是没跪足时辰,看本宫日后如何惩治你!”她说完这话,狠狠地剜他一眼,而后趾高气昂地坐在轿中,先一步地被宫人们抬走了。
第011章 惺惺相惜
彼时已然深秋,冷风萧瑟,而萧麒出来的急,只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袍,没一会就冻得手脚冰凉。
李充容的长乐宫中,砖石坚硬粗砾,隔着几层布料磨着膝盖那处细腻的皮肤,只要稍稍一挪动就是一股刺痛之感。他蹙着眉,为了缓解这片刻疼痛,两只手就不由自主撑在地上。
“啪!”
只是稍微一松懈,就被人扇偏了脸,好不容易结痂的疤又因着这一下撕裂,血液流淌下来,口中一片腥咸
下手的是李充容身边的太监,奉着主子的意来盯着他有没有跪足时辰。他是李充容的心腹太监,知道主子想给萧麒点颜色瞧,当然不会让他好过。
萧麒恨恨地抬头盯向他,似是恨不得将那阉人千刀万剐。
太监也是被这一眼看得心头火起,他掐着尖细的嗓子,阴阳怪气道:“哟,殿下还不长记性呢?”
“得罪了咱们充容娘娘,还想着全身而退?您可得给娘娘跪好了,长点孝心!否则休想回你的承恩殿去!”他恶狠狠地道。
长乐宫宫门大敞着,宫外人来人往,各宫妃嫔的宫人们见了太监训斥皇子这等倒反天罡的事,也只是冷眼瞧着,装聋作哑宫中从来没有秘密,不过这么一会,二皇子冲撞了李充容的事,早就在各宫内传遍了。
谁都知道李充容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又是如今皇上跟前的红人,而萧麒不过是个弃妃所出的哥儿,孰轻孰重,人人心里都清楚。
宫人们的一道道视线像是针一般密密麻麻地扎在萧麒身上。尊严、脸面,在那一刹那间都烟消云散了,他像个贱奴一样受人欺辱,却无法反抗。
最后还是杜若姑姑闻讯而来,好说歹说才得以搀扶着萧麒回了宫。那时候,萧麒的两条腿已经软似面条,浑身无力的靠在她身上,呼吸也变得微弱。
他只听得耳畔的猎猎风声,还有夹杂着泣音的,杜若姑姑的说话声,“是奴婢不好,让殿下受了这等天大的委屈……”
“殿下!”
等晏渠山知道消息,匆匆赶来时,萧麒已不省人事地倒在榻上。他裹着几层的厚厚被衾,也克制不住地发抖,额头鼻尖泛着晶莹的汗,整张脸苍白的像纸。
他是皇子伴读,身份是比寻常的宫女太监尊贵些,平日里又自诩清高,不与下人为伍。萧麒今日的事情,还是宫女们咬耳朵时,他无意中听得的。
晏渠山心里震惊他知道二皇子不得宠,却没想到宫中那些踩高捧低的人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不过区区充容,竟然敢用训诫宫人的手段对付皇子?!
床榻边上只围着杜若姑姑,和素来伺候萧麒的紫珠,杜若拿帕子细致地擦去萧麒额上的汗,看到晏渠山来了,只是叹口气,“晏公子。”
紫珠见着晏渠山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接近自家殿下是不安好心,因此向来不给他好脸色看,只是睨他一眼:“哟,公子好大的架子,殿下出了这样的事,还这般闲庭信步地姗姗来迟!”
“紫珠!”
“姑姑!”紫珠瞪圆了眼,“我都打听过了,都是这晏渠山早上不知和殿下气了什么争执,气的殿下匆匆离开,这才撞到那妖妃的轿子!若不是他……”
“紫珠!注意言辞!”杜若拧着眉冷声扔下这样一句,又复而看向晏渠山,欲言又止,“早上的事,也许是有隐情的也说不定……”
晏渠山不理会紫珠,只问她,“方海呢?”
“去请太医了!”紫珠恨恨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呐!”
等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方海才气喘吁吁地回来,杜若忙去接他,见他只身一人回来,忙问:“怎么只有你?值班的太医呢?”
方海抬头看她,面露愁色:“张太医不在太医院内。”
“怎会?他去哪个宫里了?”
“去长乐宫了,说是李充容身子不爽,请去替她看诊了。”
“什么?混账。”这下,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杜若都克制不住了,“哪有这样巧的事情,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身子不爽起来了!她是什么时候将张太医叫去的?”
“申时,可现已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她向来身体强健,纵使今日有个小病小痛,又何以费这么久的功夫……”
杜若又问:“你去催过没有?”
方海摇摇头,“我去了李充容宫中,却被她宫中的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