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一千多人拖住东面狄军,但夏侯桀丝毫不敢大意。紫燕骓是天下神驹,狄人自然追不上。但若停下来,那就很难说了。
夏侯桀的打算是一路向东,借助紫燕骓日行千里的脚程,穿越这茫茫喀莎草原直接进到太雏城,那里有一万驻军,即使狄人再追来,也可抵挡一阵。
而再有三两日,援军定到。
夏侯桀控马飞奔。月夜里的喀莎草原寂静而充满危险,飞掠之间,能听到唔唔的狼嚎。
身後的皇帝一直沈默著。
夏侯桀的後背不断被皇帝高耸的肚子顶著,不由想起在芳华殿中皇帝怪异的身材。那真是太奇怪了!
但是皇帝一直那麽镇定,在危乱之中一直那麽镇定。
夏侯桀想到皇帝那临危不惧的样子,如今却有些愤怒。毕竟是皇帝自己把自己弄到那麽危险的境地,而他为了救驾也折损了许多从战多年的精锐亲信。
但是皇帝怎麽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呢?夏侯桀又有些恍惚了。
不过他并未恍惚太久,因为一直紧紧抱住他的皇帝突然松了手,从飞奔的马上跌了下去。
夏侯桀反应快速,勒住缰绳,紫燕骓扬蹄长嘶。夏侯桀未等停稳,就从马背上跃下,往回跑了一段。
茫茫夜里,在高过人的草从中,找个人并不容易。幸好皇帝在呻吟,夏侯桀循声而去,终於找到了皇帝。
幽冷月色下,夏侯桀隐约可以看到皇帝面朝下,身体有些扭曲地卧在草丛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夏侯桀觉得皇帝已经很值得庆幸了,从飞跑的紫燕骓上摔下来,极容易把脖子直接跌断,皇帝还在呻吟,那问题就不会很大。夏侯桀走过去,跪在皇帝身边:“陛下,您伤到哪了?”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看到两枝羽箭插在皇帝的肩背上。他心下一沈,伸手在箭口附近一摸,满手冰冷的湿漉。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
很显然,这两枝箭,皇帝是替他挡的。乱箭射来的时候,皇帝在他背後,用自己的身体将他周全地护住了。 夏侯桀震惊了一会,直到被皇帝的呻吟唤回纷乱的思绪,才低声道:“陛下,天幸这两箭不在要害的位置。但臣必须将它们拔出来,陛下忍著点。”
夏侯桀已经转身去马上包袱里取药,并未听到皇帝的话。
夏侯桀很快生了一小堆的火,将刀子在火上烤了烤,回到皇帝身边。映著火光,两枝钉在背上的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他将甲衣割开,露出肌肤。
箭的劲道很大,即使甲衣挡著,箭头仍钉得很深,而且果然是狄人惯用的倒刺箭头,如果直接拔必定撕扯掉一大块血肉。
夏侯桀下手快而准,刀子在箭头附近剜了两下,将箭头剜了出来。他手下不停,如法炮制将另一枝箭也剜出来,然後赶紧倒上金创药,用干净的布帛紧紧压住。
这是宫中上用的良药,皇帝赐下的。夏侯桀一边为皇帝包扎,一边想皇帝也许从未料到自己有用到这药的一天。
待一切完毕,夏侯桀踩灭了火堆,伸手去扶皇帝起来:“陛下,臣已给伤口敷了药,您再坚持一段,待到了太雏,一切就好了。”
但皇帝却起不了身。
夏侯桀草草看了皇帝全身,应该没有其他什麽伤了呀。
夏侯桀终於察觉到皇帝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剧烈地颤动。
是病发了麽?夏侯桀想到那两枝羽箭,没有甩开皇帝的手。想了想,右腿半屈,左腿跪地,扶皇帝卧在他右膝上以避免背伤触地。一边将紧紧捆在皇帝腰腹上的甲胄解下来。
甲胄一解开,巨大的肚子立即跳弹出来。皇帝双手捧著巨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夏侯桀看皇帝挣扎了许久,却一点缓和的趋势都没有,反而越来越痛苦,几次都险些滚到地上去。
他迟疑良久,终於伸手覆上皇帝圆实的大腹。这次没了甲胄的阻隔,他更分明地感到掌下浑圆肚皮下的躁动,东突西跳,就好象有个活物!
皇帝啊地叫了一声,挺了挺身子。
夏侯桀感到手下的肚皮一阵发硬,硬得如石头一般。但随著皇帝软倒的身子,那肚子又软和下来。这究竟是什麽怪病?夏侯桀不得其解:“陛下,您……有药麽?”
皇帝勉强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不……朕……要……恩……生……了……”
夏侯桀听不真切,暗自寻思若是氙气发作,只要顺了气就会缓和许多。这麽想著,手上加了几分气力,在皇帝颤动不休的大腹上揉压起来。
皇帝啊一声惨叫,推开夏侯桀的手,瞪大了眼,挺起身子来,僵了片刻才重重跌回去,半晌没有声响。
“陛下?陛下!”夏侯桀叫了几声,见皇帝没有反应,有些著慌。想了想,还是将皇帝抱起来,决定速往太雏,寻个大夫来诊治。他一手托著皇帝的颈背,一手从皇帝曲起的腿下穿过,正要站起身来,却突然觉得手上有些黏湿。
难道还有未发现的伤处?这麽想著,夏侯桀放下陷入昏迷的皇帝,让他半侧卧著,自己解开皇帝下身的甲胄,果然摸到膝上的纨裤湿了大片。他虽万般不愿,但仍俯下身,就著月光仔细查看了下,却未见任何伤口。
奇怪的是,皇帝雪白纨裤上也没沾上多少血迹,浸湿纨裤的却不知到底是什麽。
夏侯桀正有些无措,皇帝幽幽醒转了过来,摸在肚子上,吟哦了一声,又断续道:“桀……是……呃……孩子……恩……” 夏侯桀这回终於听分明了。
他盯著皇帝膨隆的肚腹。不是氙气……是……孩子?
但皇帝是男人啊?他不是没见过皇帝的身体,他对皇帝身体的了解也许比对自己的妻子平虑公主身体的了解还要深。皇帝怎麽可能……有孩子?
皇帝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发呆。胎水已经破了,临盆已经开始。皇帝喘息著熬过一阵阵痛:“帮……朕……裤……”
夏侯桀如梦初醒,目光复杂地看著皇帝布满痛楚的脸。
皇帝抱著肚子翻过身来。在马上颠簸了这麽久,胎儿已经很靠下,迫得他不由自主将腿屈分开来:“裤……恩……褪……啊……“
夏侯桀默立良久,跪在皇帝分开的两腿之间,稍稍抬了抬皇帝的股臀,将湿透的纨裤褪了下来。
月色漏下来,他勉强能看到皇帝不自觉抬挺的股臀,後穴处已经打开了。有液体从那里源源流出来。 他终於意识到:皇帝确实是要生了。
他只给马接过生,还是在极小的时候,身边有许多大人。而现在,一国之君竟要在这茫茫草原上分娩,身边竟只有他这个心思叵测的大将军。
皇帝看了他一眼,目光凄亮。很快又黯淡下去,痛苦地低呼起来。
夏侯桀被他看得无所适从,偏了偏眼,瞧见扔在一旁的两枝羽箭,箭翎雪白,在夜里刺目得分明。
夏侯桀看了半晌,扭过头来:“陛下,请告诉臣该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