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可是什么东西不见了?”林昭辉四下张望了一圈,好奇问道。
“回陛下,是臣侍的帕子,角上是亲自绣的燕府中的槐树。臣侍昨日入宫欣喜不已,四处观赏,却粗心大意地不知掉在何处了……”燕钰垂着脑袋唉声叹气,好不可怜。
绣的既然是家中的树木,想必是带着以解思念父母之心。想到这些妃子们入宫后大多再也回不了家,林昭辉不免有些心软,开口道:“确定是在常宁宫丢的吗?还是说可能落在宫道上了?我也来帮你找找。”
燕贵人惊喜不已,随即又缩起脖子惶恐道:“臣侍没想到已是未时陛下还在常宁宫,若非如此,定不敢因如此小事出门惊扰您……”
“你也说了是件小事,无妨。”林昭辉笑着叹了口气,招呼小太监也过来帮忙一起翻找。
好在那帕子确实在常宁宫中,众人一起翻找了多时,在东殿斜后方的一块凸起的花坛里找到了。
燕钰顿时目光闪烁,欣喜非常,将那块沾了泥土的帕子小心收了起来,跪下谢恩。
“免礼免礼。你昨日到底是怎么个观赏法,能将帕子掉进花坛里去?你爬上去了?”
燕钰满脸通红:“臣侍、臣侍在府上未曾见过这么多花木,一时兴奋忘形了。今日开始便不会了,定老实待在殿中……”
说罢,他快速瞥了一眼偏殿的方向。
他和夏瑞的偏殿离得不远,都在东侧殿后方的区域,算是一个院儿中的。那边的花草确实比正门这边少了些。
林昭辉原本是想给每个人都安排在侧殿居住的……可宫有宫规,兰林以下品阶只能住偏殿,哪怕前宫空着也不可乱来。
“想出来逛逛也是人之常情。我今日……呃,明日若得了空,便来看你。”
虽然没约好,但林昭辉心里早就想着今日批完折子还要来找陆肖肃,于是便定了第二天再来。
燕钰大喜,甜甜地笑着,提前谢了恩。
林昭辉心道,虽然当日大选见着燕钰时没什么“眼缘”,但说了几句后却发现与其说话让人心里头挺舒服的,如此这般多相处一些时日,这眼缘指不定就来了呢?
他上了龙辇离开后,燕钰这才笑着将帕子递给宫侍,拍了拍指间的土,说要去净手。
回去的路上两人瞥见冬儿正在屋外坐着,手里攥着张信纸在读,淡淡地看了眼便径直回去了。
冬儿抿了抿唇,气不过地立刻钻进屋中,看着他家那不争气的主子,关起门来低声抱怨着:“小主……!那燕贵人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在陛下离宫时闹着出门找东西,怎么瞧都是故意的。您没看到他们主仆看我的眼神……”
夏瑞正在屋中安静看着书。他识字不多,念书很是吃力。
林昭辉的后宫中皆是大家公子,人人都读过书……夏瑞虽然自知与他们从出身便天差地别,但这大半年得了林昭辉不少宠幸,他终于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动力,想要稍微靠他们近些。
“我瞧燕贵人不像是那么难相处的。他比我位分高,昨日还特地来与我打招呼呢……”夏瑞放下书,温吞地安抚着冬儿的怒气。
“他那哪是好意啊?您也知道皇上的性子和善,耳根子其实很软,您若是主动邀约,或是像刚才那般看准时机迎出去,陛下肯定就来您这儿了。现在好了,他就住在旁边,每次皇上一往常宁宫来,他定会想着法子截您的恩宠!”
陆兰林入宫便是盛宠,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多喜爱他,相比之下同宫的夏瑞就和块软棉花似的,冬儿觉得燕贵人定会捡软柿子捏。
他看到夏瑞笑了一下却不附和自己,便知道这话说了也白说,气得险些嘴歪,怒其不争。
“对了,你昨日不是说家中寄了书信来吗?你家里人都还好吗?”夏瑞笑着问他。
夏瑞自己没有家人,听说冬儿在宫外有父母和弟弟,很是羡慕,总想听他多说几句家中的事。不过冬儿虽然定期寄银子回去,却不经常提起他们。
冬儿眼神顿时暗淡下来,嘴唇嗫嚅了一下道:“……都好。多谢小主关怀。”
说罢他便说要给夏瑞倒茶,匆匆出去了。
夏瑞不疑有他,继续认真地一字一句艰难念书。
……
立秋七日后,正是月中后宫去坤宁宫请安的日子。
楚清的身子依旧不好,沈彬羽免去了他的请安。结果经过了一次大选后,这日在坤宁宫西暖阁里的,满打满算也就五个人。
顾容轩依旧坐在最前列,这回他不盯着夏瑞打量了在宫里每个月见一次,他也知道了夏瑞有多不爱惹事,连聊天都怯生生的,反倒让顾容轩怀疑其自己到底看起来有多凶恶。
他这次改成打量陆肖肃了。
早就听说陆家这位公子又高又壮,但陛下在大选上却一眼相中,爱得不行。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一样。
顾容轩抿着唇,怎么都想象不出来这人是如何侍寝的,竟然能叫陛下七日里足足四日都宿在那……昨日陛下才来了他长春宫一次,今日早上请安自己就穴肿得险些坐不上轿子。
陆肖肃抬眼看向顾容轩,看他一身华贵的打扮便知道是谁,立刻恭恭敬敬地询问:“荣君可是有事要问?”
他眼神诚恳,毫无挑衅的意味,顾容轩这边却噎住了,总不好说……我好奇你的床上功夫与我比起来究竟强在何处吧?
他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无事”便扭开了头。陆肖肃在对面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沈彬羽一向没什么与众人吩咐的,每次请安的时间基本就坐在主位喝茶。
他如今已经怀孕五月,肚子明显地开始隆起,穿着衣服也能看得出身形比以往臃肿了些。前两个月那种吃不下饭的恶心感渐渐少了,身子反而爽利了不少,只是坐久了腰和腿便会觉得疲惫,总要有个垫子靠着后腰才行。
昨日太医来例行诊脉,说这是胎完全稳了,暗示他和林昭辉之后只要小心些行事,适当的同房反倒对胎儿有好处。
沈彬羽四个多月未曾真正侍寝,或许是如今身体变化很大,心中竟然时隔已久地产生了一丝当初在东宫刚刚被幸时的羞耻感。但他今日一早还是命人将这消息转达给了林昭辉,对方一下朝应该就能从刘公公口中得知此事。
他无意识间将手轻轻隔着衣服放在了腹上。这几个月林昭辉每次来坤宁宫都会欢喜地摸一摸这孩子,表达自己即将成为父亲的喜悦。可下次再来,对方说不定就会摸着这肚子做些其他的事……
一这么想,沈彬羽就不禁全身发热了起来。
这时顾容轩已经四下打量完新人,不再吱声了。见其余众人也无事禀告,沈彬羽便主动让他们早些散了回去。
他如今精力不比往日,中宫虽然人不多,但身为君后要处理的事务总还是有的。
前朝皇后若是有孕,往往会由贵妃或是资历最老的妃子们暂时协理事务。可他们宫里位分最高的偏偏是顾容轩。沈彬羽和林昭辉都不曾放在明面上讨论过,内心便一致认为令其协理六宫怕不是帮倒忙,便假装压根没有这回事了。
他多瞥了一眼乖巧行礼退出的燕钰,隔着门听见其出了西暖阁就亲密地邀请夏瑞一起回宫,好似认识多年一般。夏瑞不会拒绝,自然欣然与他一道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