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杂乱地放着些花盆、鱼缸,被砸掉头的石狮子什么的,通往后罩房的小门也封着。

只有正房是装修好的,亮亮堂堂的三开间,只有中间那间开门,做了会客厅,左边通着是卧室,卧室连着的耳房做了卫生间,右边是书房,连着的耳房做了厨房。

卧室大部分是姚盈盈选的家具,浅绿色的窗棂,拼花的小块灰蓝地砖,浅绿色的一体式大橱柜上整整齐齐摆着电视机、钟表、花瓶什么的,黄棕色的沙发上罩着蕾丝盖布,窗帘也是蕾丝布帘,宋秋槐觉得不遮光,强硬着让加了一层暗色遮光的帘子,大衣柜上连带着一人高的镜子,照着清楚极了,姚盈盈很满意。

红木大床上的是鹅黄色的床品,绣着精致的竹子和喜鹊,上头还摆着一个毛茸茸大熊猫。

姚盈盈还在窗子底下给自己做了个秘密基地,铺开一小块地毯,上头摆着个矮矮的三层储物柜,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小人书,有粱绾一送的,有春妮儿送的,有编辑奶奶送的,有在垃圾站捡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宋秋槐送的。

姚盈盈不论看书还是画画都喜欢在除了写字桌的任何地方,她最喜欢的姿势是在床上趴着。

现在她就盘腿坐着,假装在收拾这堆书,把整整齐齐的书拿出来挨个摸一下再放回去,再找空儿偷偷抬眼睛瞟一眼宋秋槐。

宋秋槐抬眼看了墙上的表,“今天什么时候记下来,什么时候再去吃饭。”

姚盈盈这才磨磨蹭蹭挪过去。

宋秋槐先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张白纸,对着地图边画边讲解。

“你看,这是中轴线,这是纵轴,内九外七皇城四,大路都是横平竖直棋盘格局,古建筑物都是坐北朝南,也可以看路牌,白东西,绿南北,我们家在这儿一片,盯住这个城楼……”

姚盈盈开始真的在努力认真听着,但是不知道从哪儿就开始溜号了,忍不住看着宋秋槐手背上凸显的青筋,冷白腕骨上的银色腕表,手掌好大,手指怎么那么长呀……

“姚盈盈”,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宋秋槐松开手,笔“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修长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忽然点了点地图的某个位置。

“你在这里迷路了,路人告诉你向北直走,见到城楼往西拐,你怎么走?”

“嗯……我、我可以……往这边走!”

姚盈盈胡乱指了一个方向。

宋秋槐认认真真盯着姚盈盈,姚盈盈不敢抬眼,咬着嘴唇,颤着睫毛。

宋秋槐轻笑一声。

“行,也对,我看你也不想回这个家,想回大窑村。”

接着又问。

“家里电话是多少?”

姚盈盈对这个胸有成竹,昨天因为这个没背下来差点被欺负死。

于是张口就来。

这都能错个数,宋秋槐歪了下头,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盯着姚盈盈。

“哪路公交车不能坐?”

声音却冷得要死。

“2路!”

这个姚盈盈真的知道,举起手抢答。

太阳偏西了,阳光一寸寸地移,不知怎的感觉凉飕飕的。

又想起来那个恐怖的故事,姚盈盈害怕地扑进宋秋槐怀里。

因为刚到京市时候,宋秋槐就给姚盈盈讲了个故事。

话说2路最后一班车路过废弃陵园时候,上来两个穿着格格旗装的女人,坐到了后排大座。当时车上只有售票员、司机、上夜班的年轻工人,和刚上来的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奶奶。

老奶奶是去女儿家照顾外孙的,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看着是个有理的文化人,哪知道过了个红绿灯忽然扯着嗓子说男青年偷了她钱包。

要知道两个人还隔着个座位呢。

“你这个老人家真是蛮不讲理!你刚上车我还扶了你,你就这样讹我!”

“反正就你碰着我了,我的钱就是没了!”

老奶奶扯着嗓子喊,还要动手推一把,两个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

最后一班,司机忙着回家,把这俩人放到派出所门口就开车走了。

哪知一下车,老奶奶就止了音,任凭那年轻人指点着。

见公交车没了影儿,那老奶奶才对着年轻人说,“小伙子,我这是救了你啊。”

原来等绿灯时候忽然刮了一阵风,老奶奶的红符不知怎的掉了,弯腰捡起的那工夫,发现最后头那女人的裙子被吹起来了,里头竟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才自导自演了这一出儿。

年轻人听了也觉得凉飕飕的,也是,这个年代咋有人还敢穿以前的衣服,怪。

但是心里头又不太信鬼神那些,就半信半疑地一起去报警了。

警察只觉这两个人找事,但老奶奶不依不饶,只得出警,却发现那2路公交确实没回到终点站。

再怎么搜查也搜查不到,直到两天后200公里外的神拓山崖边发现了消失的2路车,但是车上的人都凭空消失了,只留油箱里都是血,车厢里都是冥币。

最后怕影响不好,上面就把这件事压得死死的,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姚盈盈一想起来就害怕,一个劲儿往宋秋槐怀里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