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日头一晃,很快就到了牧相府的开春游园会。
原本在病床上唉声叹气,垂死挣扎的窈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在一番精心打扮后,随着牧碧虚一起进了牧相府。
看到窈花这副娇娇娆娆的样子,凉云的心中是不忿的,但又是庆幸的。牧碧虚已经吩咐过了,进了相府之后,窈花不必跟着他随身伺候,尽管去求自己的出路罢了。
牧碧虚入了牧府园林后不久,宁安县主房姝就得了朱裙的通报,“小公子已经来了。”
“而且……”朱裙凑近房姝的耳朵,“小公子把屋里那个姑娘也带着,县主可要去见上一见?”
房姝下意识站起身来,欲去目睹第一个被儿子收房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
旋即,她又坐了回来,伸出一只手摇了摇,“且慢,不必立时叫他带过来回话,以免打草惊蛇。”
这个儿子看似随遇而安,实则心深似海,连她也未必尽知他的究竟。如今他的心思长大了,也是越发的深思叵测。
假使打一开始,他就只是想要借助于在别院养一个外室,以在众长辈面前营造出自己独宠偏房、已心有所属的假象,避免长辈们继续给他房里塞丫头。
人非草木,时日久了,难免不会弄假成真。
要是她这一去,将这层窗户纸戳破,搞不好牧碧虚恼羞成怒,连掩饰都懒得做表面功夫了。
“先远远地望上一眼就罢了。”
在自己的府上,房姝第一次像做贼心虚般蹑手蹑脚地避开了牧碧虚的行踪,躲在绰约草木间,隔着大湖遥遥望去。
一个身着天青色斗篷的少女半蹲在湖边,不时从牧碧虚的手中捏几粒食粮投喂给湖中的锦鲤。
牧碧虚坐在一旁的太湖石上,一手给她做托盘,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少女小小的身躯几乎大半个都在牧碧虚的氅衣笼罩之下。
两人那宛如连体婴儿一般的状态,别说是湖里面的鱼儿,就算旁边的路人也吃得颇撑。
原本一些其他家族的贵女和美婢见牧碧虚一表人才,很是有心想要与之交谈结识。然而牧碧虚与叶棘那边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模样散发着一种无差别的杀伤力,让大家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一旦踏入方圆三丈之内,就仿佛具备了棒打鸳鸯的悬疑。
14.给单身狗喂粮
叶棘半趴在池边看了半天的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湖水的流逝走向,“怀意,我记得你的别院中也有一个池子,只是比相府中的小上许多。水流不绝,像是活水。”
牧碧虚点头,“没错,相府中的湖水从山间蜿蜒溪流而来,奔朝永江而去,母亲为了让我的别院中也能有山水萦绕之势,便从牧相府中引流。”
他指给叶棘看,“我们现在所处之地就是湖泊出水口,牧相府在上游,我的别院在下游,日夜流转不息。”
别的不说,就单单将别院设在同坊,特意引流湖水,真可谓是眼中珠掌上宝,宁安县主对这位儿子还真是够上心。
湖中那些锦鲤个个长得格外肥硕,鱼嘴张得老圆,即便是已经吃得身躯周转不灵,也兀那张开嘴巴直往前扑。
叶棘笑道:“在溪流中天生野长的鱼从小到大危机四伏,天敌环伺,身经百战成功活到成年的鱼少之又少。比不得这些一开始就出生在湖里的鱼,能安然无虞地肥美到老死。”
不只是五彩斑斓的锦鲤,其他生长在湖水中的鱼儿们,也因为前来游湖的王公贵族、文人墨士、郎君小姐们的慷慨馈赠而长得膘肥体壮。
牧碧虚见叶棘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落在抢食的鱼儿身上,以为她是触景生情,触类旁通,从鱼的身上联想到了人类出身和命运的坎坷。
他哪里知道,此时在叶棘的心中,别有另外一番不为人知的思量。
朱裙在房姝身边道:“县主,小公子与那位姑娘言笑晏晏,相谈甚欢,想必公子喜欢得紧。是否让公子把这姑娘带过来,过个明路?”
“还是等一等。”
虽说是自己的儿子,但终究也是男人。这世道大多数家世显赫的男人,刚开始得手的那些日子都疼得跟什么似的,不过就几天的功夫,也就丢开了。
到时候她在牧碧虚那儿没讨到好,反而惹得一身灰。
房姝沉吟:“就当他宠个小丫头罢了,让着他去。”
朱裙委婉劝诫:“公子现在还没定亲,就往房里放一个宠爱无度的小夫人……怕是也不像话吧?”
这倒确实是,房姝吩咐:“挑选一个得力的仆妇去别院盯着,有什么动向随时回报。”
究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房姝不仅操心牧碧虚的小外室,也头疼他未来的妻子人选。
“朱裙,你也多留意着今日进府上游园的各位姐儿们,瞧瞧有没有跟狸童年纪、品貌相当的。”
牧碧虚这般揽着叶棘不放,一些认得他的贵女们三五成群地散在周遭,或赏花或闲谈。
“听说那是牧十二郎新收的外室……”
“他怎么把外室也带进府中来游园了?”
“今儿个又不是什么正式的春日裙幄宴,其他公子郎君们也带得有自己的姬妾前来,牧十二郎如何带不得?”
“说的是,毕竟牧相府的山水园林出自大师手笔,可谓是凤京城中的一绝呢。”
贵女们看了看专心致志陪伴着叶棘的牧碧虚,又看了看其沉浸在莺歌燕舞、群芳争艳中的公子们。
“如此说来,牧十二郎只有一位外室,房中并无其他通房和姬妾,倒比其他公子洁身自爱许多了。”
叶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瘸子里面拔将军,一群人的底线,都是由群体中最糟糕的人所决定的吗?
本来养外室就不是什么高尚道德情操熏陶出的行为,但在这群纨绔子弟的衬托之下,只有一个外室的牧碧虚反倒变得“洁身自好”了。
真是好的不比,一旦开始比烂,人堕落起来就是无下限的。
她估摸着接下来就是贵女们对于她的品头论足了。
果不其然,贵女们很快就对她的长相身材发表了意见,“依我之见,这丫鬟全身上下也并无特别出彩之处,我身边随便一个婢女姿色都恐要比她胜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