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合上了。冉季闭了闭眼，整个胸腔都被揪紧在了一起，好像失去了半身一样站立不稳，只能伸手扶住身后的墙壁，缓缓坐了下来。

其实魏津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出了门，回过神时才发现他已经走出一条街了。

……

这里是哪里？魏津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景象，半晌才想起来这尽管大半年他住在这里却并不熟悉附近。

寒风萧瑟，面前的人来来去去，表情或木然，或痛苦，或烦乱，后面的步履匆匆挤上前去，于是视线里的背影换了一个，可马上也像风一样转眼就不见在转角。

他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进来的时候，司机一边刷手机视频一边问他去哪里，狭小的空间里充斥一股难闻的烟味。

魏津有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司机视频都看完了发现魏津还没说话，回过头又问了一遍。

“昌江区…”

他记得昌江区那套公寓是半年一缴费，上次没来得及回去看，这么久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清出来，魏津拿起手机想要给房东打电话，突然想起这个手机里没有房东的号码。

“你到底要去哪里？”

“等一下。”

“这里停不了太久的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底交警这几天特别多，诶你到底…”司机也不管魏津理不理他，一边不耐烦地催促，一边自顾自?N啵?N啵起来。

“我说了等一下！”魏津猛地抬起头，语气有些发狠，神色透露出不好惹的意味来，司机嘴里嘟囔了一句灭了火。

魏津没有耽误太久，因为他想起那房子的采暖他没去交，就算能回去也是没办法住人。

从车上下来，司机在他合上车门的时候用土话骂了句丧家犬。

魏津在路边随便找了间咖啡店，用手机开完了剩下的会，消磨了会时光，下午已经差不多过去了。

之后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晃荡地走在路上，夕阳还没完全落下，街边一盏盏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散发着微弱光芒。

他挺久没有这样在外面走了，走过几条街换了景象，不再像冉季那边看起来繁华高档，高大的林荫树遮蔽在道路上方，两边的商铺开着门，饭菜香飘出，小孩子从里面跑出来，在他身边跑闹而过，被一旁门里面走出来的婆婆叫回去吃饭。

魏津看过去，只觉得街边的黄色光彩越来越迷蒙。

万家灯火。

却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小伙子，家里吃火锅吗？打折了，不要更划算的呀。”

魏津走着路，没注意时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大袋打包好的食材，一抬头看到路过家火锅超市，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还以为他是犹豫了，又塞了一个东西进来。

“现在买还送刀具，多划算啊小伙子。”

魏津低下头，被那上面的光闪了下，才看清是一把秀气的日式菜刀，映着天边橙红的夕阳。

对了，他不是还要报复冉季的吗？杀不了他就这么走了吗，不看到冉季比他痛苦的模样，去哪里他也不会甘心……

冉季看起来对他的防备心下降了很多，是个好机会来着……

魏津开门进来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冉季，微微一愣，“你怎么坐地上……”后半句因为看到面前猛地抬起头的人面上的泪水而说不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冉季哭，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冉季马上低下头掩饰地擦掉脸上的水渍，从地上站起来，“怎么了，你是落什么东西了……”突然看到了魏津手里拎着的一袋东西，一阵语塞。

他不敢问，怕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又怕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魏津应该走的。

可他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家里有涮火锅用的锅吗？”

冉季微怔，“有。”

魏津掐了掐眉心走到厨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台面上，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说实话他进来关上门那一刻就后悔了，想把不小心一起拿走的钥匙还回来放在鞋柜上就走的。

可是他看到了昨天放在了地上的饺子盒，闻到了饺子味，竟然生出半只腿踏进家门的感觉，一时迟疑才问了那句话。

火锅的热气在眼前慢慢蒸腾，魏津按了下小火，沸腾冒着香气的锅底逐渐平静。

冉季不见刚刚一副可怜的模样，拿着筷子挑开一颗青菜，“哥这菜都不新鲜，你哪买的打折菜。”

魏津眉头轻皱，坐在他对面斯文地端着碗，筷尖夹起涮肉片，“你不吃就走。”

冉季被怼了一句真的离开了座位，魏津抬眼看到他去拿了瓶红酒回来，不解：“谁吃火锅喝这个？”

他也放下碗筷，走过去从那堆东西里翻了翻，拎着半打罐装啤酒回来。

冉季一乐，“你这是买了个超市回来吗？”

“差不多吧。你能喝酒吗？”

“喝一点应该没问题吧，总不会比被捅了个对穿严重。”

魏津听了弯了弯嘴角。

在升腾的热气里吃火锅喝啤酒，他二十几岁的人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只是他想过对面会是他的孩子，或者是陆晓，别人，又或者是什么人都没有，却没想到对面的人会是冉季，这条路弯弯转转通向了一条他从没想过的路途。

喝了酒，头脑浸泡在酒精里，魏津想不起来很多事，包括为什么要回到这里，只是他看着冉季漂亮的脸蛋，开张着一张嘴说着什么，久违的感到一丝纯粹的轻松。

如果什么都不想，那么此刻的他大概是快乐的吧。

冉季去拿东西回来，看到魏津离开了桌前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罐啤酒，面色酡红嘴角勾笑的模样，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