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就算神志不正常,她骨子里还是宁死不屈的倔性子,面对如狼似虎的强壮男人,不肯驯从,甚至奋力反抗,抓伤了对方的眼睛,才招致毒打。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霍骠用力阖了阖目。傻孩子,死心眼儿,又傻又犟。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何妨放低身段,暂时虚与委蛇。什么尊严,贞洁,哪有她的安危来得要紧?她难道不知道?无论是刀山火海,抑或龙潭虎穴,他霍骠都一定会去救她。

霍骠活动了一下手腕,竖起两指往后一晃,“烟。”

沈拂砚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心头上的肉。

他将沈拂砚看得比世上的一切都要重,钱财,前程,他干爹,他亲哥,甚至是他义兄霍闳珅,再包括他自己在内,通通都要排在这祖宗后头。霍骠无数次被她气得暴跳如雷,连一片指甲盖都不舍得动她的,今日却被个下三滥的东西欺凌,虐打,差点儿折在这里。

手下点好了烟,递到他指间。

“我太太不懂事,下手没轻没重,弄得贺先生很不舒服吧?”霍骠捏着猩红的烟头,随手掸了掸烟灰,眯起眼扫量贺强受伤的左眼。抓破了点儿结膜就想要他妻子的命?这双眼睛就这么金贵?

“来,霍某亲自给贺先生消消毒。”

……

大半个时辰过去,霍骠从夜总会出来。

沈拂砚已经在车厢里睡着了。陆长翮和苏格拉瓦一步不离站在车门外守着,默默地抽着烟,俱都不怎么言语。

霍骠拍了拍陆长翮的肩膀,“谢了,兄弟。”

陆长翮抬眼定定地看他,“二少,砚砚精神状态不对。”

“小孩子受到惊吓,情绪失控不足为奇。”霍骠收回手,朝旁边的苏格拉瓦抬了抬颌,心中暗忖,是不是沈拂砚在陆长翮面前发病了。

苏格拉瓦走上前来,从烟盒抖出一根,递到他唇边儿。

霍骠低颈叼住。夜间有风,苏格拉瓦张开手掌帮他护着,‘咔嚓’,打火机擦出橘火,将烟点燃。

霍骠英俊的脸颊下凹,嘴角烟雾缭绕。

苏格拉瓦退开几步。

陆长翮瞥去一眼,视线转回霍骠身上,“不,在她受惊之前。”

他早就察觉沈拂砚的异样。奈何他对沈拂砚太过痴迷,久未见兮,更是思之如狂。一见到佳人,像被降智了一样,只觉得她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都让人喜欢得要命。她一切违和的表现,在陆长翮心里,都有合理的解释,都能被自洽。

直至霍骠回到包厢,众人遍寻不着沈拂砚,巨大的焦灼与恐慌过后,他发热的脑子开始降温。倒也不是说沈拂砚行为不妥,而是气质变化太大,她身上的棱角,她骨子里的清冷、高傲,彷佛一下子消失殆尽。

霍骠不愿多提,耷拉着眼睑懒洋洋地笑骂,“你丫是没搞过对象,还是怎么着?闲的发慌跑来掺合别人两口子的事儿。”

陆长翮摇摇头,没被他糊弄过去,“二少,咱俩是什么关系?你何苦给我打马虎眼。”

“咱俩?”霍骠“呼”的往他脸上喷了一口白烟,黑眸眯起斜睨过去,“长翮,你在意的究竟是跟我的兄弟情谊,还是别的什么,你自己门儿清。我霍骠也不是个瞎子。”

陆长翮神情微变,喉头动了动,勉强遏捺着没有自乱阵脚,“您早瞧出来了?”

霍骠不置可否。

“您不跟我翻扯?”陆长翮对他冷淡的反应始料未及。觊觎大嫂向来是江湖大忌。

霍骠脸色不算好,倒也没发怒,嗤笑一声,“你就是喜欢得发疯,你能怎么着?”他不信陆长翮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闹幺呃子,遑论跟他抢人。他没那胆子,也没那本事。

男人说到底就是视觉动物。沈拂砚生得太要命了,男人见了,一百个里面九十九个都想要她,剩下那个不是gay就是无法人道。

事实上,无论谁喜欢上沈拂砚,霍骠都不觉得奇怪。能让霍骠嫉妒,心存忌惮的人只有一个半,一个自然是沈拂砚的亲大哥沈吞墨,叶光澜只能算作半个。

话又说回来,“瞧你丫那操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睡过的女人恐怕比砚砚见过的男人都多。她瞧得上你才有鬼。”霍骠记起几年前,自己领口被姓廖那个女人弄了枚唇膏印,沈拂砚又哭又闹,嫌弃他脏,还骂他有病。

他敢打包票,如果沈拂砚知道陆长翮对她有意思,她只会觉得反感恶心。

陆长翮被霍骠噎了个倒仰,“人身攻击就过了啊。”自己又高又帅,事业有成,家里的钱多得十辈子都花不完,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不是很正常的吗?他可从来没干过什么欺男霸女的勾当。

俩人不咸不淡地掰扯了几句,陆长翮偏过头,出其不意地问,“治得好吗?”霍骠一直没有正面回应,恰恰说明沈拂砚确实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霍骠默了瞬,下颌慢慢一点,“当然。闵怀洲是国手。” ? 他捻了手上的烟,目光越过陆长翮,投向黑濛濛的车窗,他的小姑娘就在里头。

“就算好不了,也不要紧。”指尖儿一下一下拨动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霍骠的眼神很柔,也很深,眼瞳幽邃,如同不见底的渊潭,“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扯了证那种。我当自己祖宗一样供着她,宠着她,照顾她一辈子。”

第173章 | 0173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干什么去了,嗯?”还是说,她背着自己,偷偷去见了谁?

第一百七十三章 ? “干什么去了,嗯?”还是说,她背着自己,偷偷去见了谁?

“砚砚,起来喝了药再睡。”

霍骠坐在床沿,将沈拂砚抱到自己腿上。

沈拂砚迷迷糊糊掀起眼皮,霍骠正低头含笑凝视她。男人成熟英俊的脸让她亲近又安心,白嫩藕臂揽去他颈脖,杏目惺忪,娇着声,“霍骠。”

霍骠被她叫得心都酥了,垂颈去含她鲜嫩饱满的唇瓣,“乖乖,想霍骠了没,嗯?”

沈拂砚睡得人事不知,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想他,便胡乱点着小脑袋。

霍骠低声笑起来,“小滑头,真他妈会哄你老公高兴。”捏起她下巴仔细端详受伤的一侧脸颊。

上了药,青肿消退泰半。心疼地凑过去轻轻地亲,尝到残留的苦涩药味,他丝毫不在意,伸舌舔在上面,大手慢慢后挪,轻轻碰了碰她后脑勺的鼓包。闵怀洲仔细检查了一番,他才知道沈拂砚磕着头了。闵怀洲安慰他情况不严重,他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别嗯……”沈拂砚觉得痒,忙往后缩脸。

霍骠勉强笑笑,从床头柜端过药碗,“先服药。闵医生说你有些发热。”

受凉导致发热,惊吓使得病情加重。受惊除了对她身体有碍,恐怕还会影响她的心理状况。然而不排除在巨大的刺激下,她恢复清明的可能性。

闵怀洲不过是随口唠叨几句。人的身体是很奇妙的,转变往往发生得猝不及防,何况是更加神秘的精神世界。

霍骠却听进去了。他的心情相当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