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怼只有一丝,感情却深似不见底的潭水。

范嘉泽的心情与她并无不一致。

他吻了吻姜玥卿的额头,“娘子,我心悦于你。”姜玥卿等了三年,他却是足足等了两辈子,从生离到死别,辗辗转转经过了十数年,每一刻的分离都是蚀骨的痛,唯有如今确实地将她搂在怀里,他才真切的感受到,所有的磨难都已经消除。

“嘉泽哥哥,我亦心悦于你。”姜玥卿的小手,搂紧了范嘉泽的腰,姜脸凑到了他的怀里,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听着听着,她的鼻头不自觉的一酸。

这些日子里,她总是做梦,随着梦境逐渐的清晰,她的脑海中也描摹出了一个前世。那是他与她不能相守的前世。

在那一世里,他的家族蒙难,她未来得及等他归来,被迫嫁给了白澔澜,在那个世界里,白澔澜并不吃知道她是当年救了她的小姑娘,在妾室的撺掇之下,对她百般折辱。

那时白家人对她不待见,说她是丧门星,逼着她到佛寺里头为老夫人祈求,她在路上遇到了恶匪,白澔澜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自己的妾室,把她落在那些恶徒的手上。

是一个自称初一的男人浴血救了她。

那个男人挟恩图报,夺走了她的清白身子不说,还逼着她矇眼和他偷情,仅是偷情还不够,居然又引荐了他的兄弟十五一起对她行那苟且偷欢之事。

梦境太过真实,她几乎分不清楚哪一边才是真实,她只知一开始他心里头是很难受的,可是渐渐的两个男人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不在对婚姻有任何期盼,反而期待着两个“奸夫”的来临。

那样的心境转化,让姜玥卿无比的羞耻,可她已经无法回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跨越内心道德的底线。

随着梦境的时间推移,她也逐渐发现到,所谓的初一和十五,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慢慢的进入两人的内心,最后发现看似两个不同的灵魂,相反却又无比的相近,对待她的方式大相迳庭,可若仔细去品味,却会发现两人都深深的爱恋着她,对她那何止是一个好字了得?

她受到了感动,终于鼓起了勇气,与初一、十五摊牌,只因为在某一个瞬间,她已经明白到了,这两个守护着她的灵魂,便是属于那个远在河北道的嘉泽哥哥。

太过于真实的体验,让姜玥卿产生了怀疑,她私底下去调查,发现了一些端倪,她发现自从范嘉泽去河北道,两个世界的道路就完全背道而驰。

所有应该发生的悲剧,就像是有人知道悲剧将要发生,一次一次的被人阻挡。

姜玥卿心中有了猜测。

既然她能够拥有这么真实的幻境,那是不是范嘉泽也有可能和她一样?

在昨夜里,她仿佛再一次见到了初一和十五,这几乎是让她心中有了笃定的答案。

在一个遥远的时空里,他们曾经互表衷情,可是造化弄人,她又遭到间人陷害,失去了性命。

而今,他们之间的情感已经水到渠成,就像跨越了两世,越过了万重山。

姜玥卿始终记得昨夜里,初一和十五那较劲的样子。“嘉泽哥哥,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我都心悦于你。”姜玥卿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可范嘉泽却是听懂了。

范嘉泽的眼神幽深,眼底闪过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体内的灵魂在那一刻动荡不已,每个独特的灵魂都想要冲破表层,与她情话缠绵,可最后都被范嘉泽摁在体内,所有的混沌慢慢的平复,范嘉泽在这一刻,仿佛取得了身体全部的控制。

恣肆的、嚣张的、冷血的、算计的、奸险的,所有他不愿意让她看到的特质都是被她喜欢的。他不需要再苦苦的压抑这些特质。他们是初一、是十五,可最终,也是范嘉泽。

在姜玥卿的眼底,就算拥有这些特质,他也是值得被她爱着的,这件事情对范嘉泽来说,至关重要。有了他给的这份底气以后,他不需要继续伪装,他可以张扬,可以放肆,可以绝情,只要他把温暖都留给姜玥卿相信,只要他们足够相爱,所有的缺陷都不会成为阻碍。

“娘子,别勾我了,再这么下去,你是三天三夜都别想下床了。”范嘉泽抱着她,这是一个用了不小劲道的拥抱,就像是想要把她镶嵌到骨血之中那般。

姜玥卿有些吃疼了,却是发现这样的拥抱,竟是令人感到有些痛快,姜玥卿不客气的在他的胸口咬了一记。

那一处她记得清楚,应该有一个差点致死的伤疤,如今那处空无一物,正好留下她的齿印,象征的他属于她,这一是一切都会很美好,他们属于彼此。

“满脑子都是那档事!还不快起!”咬了范嘉泽的胸口,姜玥卿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该是多么大胆奔放的行为?

在找回理智以后,她的脸上一热。

“是,娘子说得都是。”范嘉泽这时候乖觉着。

反正都已经成了夫妻,也就不争这一朝一夕了,外来只要他想,又何止是三天三夜呢?

这么想着,范嘉泽的心情都愉快了起来。

余生有她相伴,他不奢求其他了,只求能够一辈子护着她,令她常乐未央。

三个月后,在范嘉泽的撺掇之下,三皇子谋反了。

京城大乱,老皇帝在宫变之中,被杀死了,范嘉泽并未接受烽火的号召。

除了和陇右王陈留王之外,其余藩王皆进京,引发了九王之乱,上京陷入水深火热,流民四散,九王拚杀,落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下场。

而这只黄雀,便是范嘉泽。

范家是又过了三个月,这才打着清君侧的口号进京,在范嘉泽与陈留王联手平定京城的动乱以后,范王爷登基了。

这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谁都没想到范嘉泽打进京城以后自己不当皇帝,却把自己的老子推上了龙椅,人们都以为他是个有野心的,又有谁会想到,他最大的野心不是当皇帝,是和自己的娘子游山玩水去。

改朝换代过后,新帝封了王妃为后,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范嘉泽这个大功臣没有被封为太子,仅只是被封了乐王,封地定在陇右。

谁都不知道登基大典前过后,新帝气得胡子都直了又翘,翘了又直,指着范嘉泽的鼻头大骂,“你这孽障!把烂摊子丢给老子收!”他寅时起身,上了朝以后,就开始批折子,批到了天都黑了,折子才少了一半!

旁的不说,这折子里有十几个,都是在奏请他充盈后宫!真是不知所谓!

范嘉泽躲过自家老爹丢过来的上好端砚,痞笑道:“儿臣这是孝顺父皇呢!父皇可知,有多少人觊觎着这龙椅?”范嘉泽和他爹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比起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帝,他们更想好好的和妻子过上风花雪月的日子。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范王爷偏偏被他自己生的孽子架到了火上烤,这不要脸的臭东西还有脸说:“父皇别担心,儿臣马上给您生个太孙,等太孙成才,父皇也可以带着母后游山玩水去,当务之急,父皇还是想着怎么应付朝臣广纳后宫的折子吧!”

“混帐!”立政殿里传来新帝中气十足的怒吼。

范嘉泽在心底沾沾自喜。这辈子他不但保住了和姜玥卿的姻缘,也保住了父母的命,他爹现在多有活力!丢个端砚都可以碎个四分五裂。

十八年后,新帝禅位于太孙,登基大典后,太上皇立刻带着太后上了马车,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似的,马车一下子出了城。

范嘉泽和姜玥卿的长子范宁乐无语望苍天,在心中悲愤地哭着:“父王!皇祖父啊!你们可别太过分了!朕也想跟朕的娘子游山玩水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