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身也要擦吗?
江嵃死死攥着拳头,怒火中烧,他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弦断掉了,“ ? 砰”地一声,就这么断了,火星点着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两步上前,一把扯掉竹帘,竹片稀里哗啦散落下来,掉了一地。
李赦容猛地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抬头望着那个男人,那个让她惧怕的男人,他胸腔起伏,眼珠是红色,嘴唇发白,紧紧抿着,他望着她,捏紧的拳头在颤抖,他装了这么久,终于,那根弦还是断了,他装不下去了。
江嵃看不得她这副样子。为什么那惊惶又恐惧的眼神又出现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做低伏小过,这一切都没用吗?他能给她的,远远比新九这个臭小子多,为什么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江嵃走上去,一把拽过她手里那条毛巾,往旁边一扔,他不费力气就拽着女孩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女孩踉跄着摔倒,被他抱进怀里,可她只是抖,浑身僵硬,仿佛因为巨大的惊恐而出现了应激反应。
江嵃所幸把她拦腰抱起,离开了新九,离开了这栋茅草屋,他大步踏出屋外,外面已经月明星稀,一地清辉。深秋的南方还是有一丝凉意。
李赦容总算从应激反应里暂缓过来,她的眼泪立刻流下来了,她开始挣扎,踢打,试图呼救,可江嵃比她更快,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整个人都被钳制住了,毫无挣脱的可能。
夜晚的困马寨,只有广场上有路灯,江嵃搂着李赦容,朝着离房屋越来越远的密林离走去。
“ ? 新九……” ? 她发不出声音,眼泪从江嵃的指缝里渗下来,终究还是流进了她自己的嘴里,那么苦,那么涩。
0103 第一百章 假希望
夜幕下的困马寨有一种不真实的美,这里曾经是外人不经允许涉足必死的地方,如今却是开发殆尽的旅游景区,而当一切归于夜晚的平静时,月亮还是那一轮月亮,千百年来不曾变换,空气湿濡,仿佛要沁入每一个毛孔,江嵃几乎是半扛着少女,他踏断了矮小的灌木丛,深一脚浅一脚在密林里走,这一切令人恍惚,女孩儿很轻,很软,像一个易碎的玩偶,可就是这么轻这么软的小东西,仿佛拿捏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让他寝食难安,是他最想要的,却得不到的东西。
眼前出现的溪流阻断了他的脚步,溪水潺潺,在月光下闪着磷光,夜色中似乎有无数的动物或者神明注视着他,他方才胸腔里的那股恨已经消散了,只剩下了嫉妒,和无处发泄的失落,他喘着气,将女孩儿放下。
李赦容双脚踏地,眼泪已经干掉了,在脸上形成了硬硬的盐壳儿,她喉头发紧,不知所措,她余光瞥了瞥四下,想着朝哪个方向逃跑,而江嵃却好似疯了一般,离开她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望着她,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很亮,似有千言万语,而他本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跑吗?李赦容问自己,实际上她的腿脚和大脑皆不听使唤,而江嵃就这么站着,站在月光里,整个人平静却疯癫的样子,李赦容还是决定后退,她慢慢退了两三步,见江嵃没有动,便转身就跑,可刚跑了两下,就被飞扑上来的男人搂进了怀里。
他搂得极紧,两个人的肌肤紧紧贴着,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肌肉的起伏,和伤疤的位置,还有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 ? 容容,我好难过,我好难过。” ?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着,语气极乱,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 你对他这么好,我受不了,我连一秒都忍不下去。” ? 他的声音忽然带了哭腔,大概是真的疯了。江嵃把女孩儿翻转过来,面对着他,贴得极近,他抓着她的手,将那只软软的小手从自己的衣服里伸了进去,按在肩膀的伤口上,死死按住。“ ? 你摸摸,我也受伤了,那天回去找你受的伤,容容,我也受伤了,还有这里,腿上,我挨了三枪,这里的肉都没了……”
江嵃狼狈不堪,像一个委屈又疯癫的孩子,“ ? 容容,你这么善良,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你对楚楚这么好,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你只要让我照顾你,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容容。”
李赦容睁着亮亮的 ? 眼睛,震惊和害怕让她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能不刺激此时的江嵃,江嵃从来没有露出过这副样子,他不正常,他越反常,李赦容越不知所措。
见女孩儿没有反应,江嵃露出了崩溃之色,他开始语无伦次:“ ? 你根本不爱他,你爱的是我!你是被我伤了心,对我失望了才接受他,你爱的是我,从一开始就是我!你就是因为爱我才这么恨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给我机会!”
“ ? 你说,容容,你说,你要我怎么样?” ? 江嵃走上前,捧起了她的脸,几乎不敢用任何力气。江嵃很高大,肩膀比新九更宽,可他只能卑微地乞求,仿佛一只受伤的狼。“ ? 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 ? 容容,告诉我。我想到的都试过了,可那些你都不要。” ?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绝望。
李赦容望着他,她没见过这样的江嵃,他仿佛终于破掉了壳,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怪物,而这个怪物虽然疯癫,却似乎可以讲条件,似乎可以骗过去。
李赦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平平安安回到新九和爸爸的身边,今晚不可以激怒他,要稳住他。
“ ? 江嵃,没有这么快的。” ? 她试探着说道,“ ? 不是我提一个条件,你做到,我们之间立马就没事了的。”
江嵃果然上当,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 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容容,你想考验我多久都行,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几个月,几年,我都可以。容容,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可我只是太累了,我太累了,受够了,我……可是,只要是你,多少时间我也有。”
“ ? 只要你别再这么残忍地对我,就行了,你不爱我也行,你别推开我,让我对你好就行了。天长地久,你总会明白的。”
李赦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心吊在了空中,不知如何形容,她只能用最保守的话稳住他:“ ? 江嵃,我这次来,是要解开我身上的邪术,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不想其他。我要解决这一切,然后去上大学,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听她半句没提新九,只说要上大学,江嵃喜不自胜,道:“ ? 都依你,都依你。你安心上你的学,这些事情,我们一件一件解决,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 他似乎明白李赦容讨厌什么,立刻又补充道:“ ? 江城那边的事情,已经在解决了。你放心,经过这一次,我想通了很多事,过去燕子河的种种,不是长久之计,其实人并不需要这么多钱。我倒是想给你爸爸把陆塘搞起来,或许未来的路在别处……容容,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再让你经历那些事情!“
江嵃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希望,果然,男人不能总是摆不必要的架子,关键时刻把话都说开,比什么都管用,尤其是李赦容这种心软善良的女孩儿,或许在她面前偶尔示弱,才是正确的方法……她因为同情江楚楚和新九,而对他们敞开心扉,而自己永远扮演强者,就永远也不能真正得到她的心。
江嵃这么想着,又高兴起来,一把将女孩儿拉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他含住那两片柔嫩的双唇,这世上从来没有这样软,这样甜美的梦境,他抱着她,揉着她纤瘦的脖子和肩膀,他的手指插进她乌黑浓密的发丝里,一点点加深这个吻,他搅动着她逃避的唇舌,让她无处可躲,他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气息度给她,让她牢牢记住自己的味道。
这个吻是世上最甜的毒药,让他浑身燥热,让他想要释放自己压抑的欲望。女孩儿的手抵在他的胸上,这点推拒之力仿佛是调情,他恨不得她能摸得更用力一点,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无比渴望她的抚摸,隔着帘子想象她给新九擦身,都让他嫉妒得发疯,可他不能冒进吓坏她,他必须给她时间,他必须等。
江嵃感受到了女孩儿呼吸困难,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不管怎样,她是他的,第一次是他的,以后永远也都是他的。
江嵃沉浸在重获希望的假象里,他以为破碎的东西都可以粘起来,他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来。
他第一次爱一个人,他以为爱一个人,就一定能得到回应。
0104 第一百零一章 解降头
第二天一早,两位婆婆来找李赦容他们,新九似乎睡觉没盖好被子,醒来就着凉生病了,发了高烧,头昏眼花,说话糊里糊涂的,但是李赦容知道,是因为她给他擦身擦了一半,就被江嵃抓了出去,新九这才受了凉。
寨子里的年轻姑娘们喜欢他,纷纷拿了一堆消炎药退烧药来给他吃,李赦容觉得新九酒精还没代谢出去,不敢给他吃,只能说明情况并婉拒。她给新九盖好了被子,灌了很多水,再搭上一条毛巾,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茅草屋。江嵃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大白天的,长辈都在,他也不能再造次闹事。
总之,新九病了躺在床上,他是全世界最高兴的人。
歌王婆婆牵着李赦容的手,走回了那个放着木鼓的广场,那木鼓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都包浆了,李赦容好奇地上去摸来摸去,问那歌王婆婆:“阿婆,这木鼓有何神奇?为什么能解我的降头?”
歌王婆婆却笑而不语,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小的短刀,拔了刀鞘,问在场的小伙子要了一杯烈酒,用烈酒把刀刃擦洗消毒,捉了李赦容一只手,割破了她的大拇指,将滴滴鲜血洒在那木鼓的表面。百勒大叔和歌王婆婆一起,开始吟唱一首非常古老的歌谣,就连困马寨的年轻人也听不懂。李赦容吃痛,却忍了下来,不知为何,血被滴到了木鼓上,好像连成了一条线,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整个人拽了一拽,这种感觉异常奇妙。她两眼一黑,开始耳鸣,然后又能渐渐听到声音,看到了众人关切的样子,仿佛什么东西被打断了,又续上了一样。
歌王婆婆又在黝黑的木鼓上刮下来一层半泥半粉末的东西,和李赦容新鲜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她把这黑乎乎的东西放进酒杯里,递给她,道:“ ? 喝下去。”
江嵃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刚想伸手阻止,却见李赦容面色虚弱,却毫不犹豫地接过酒杯,喝了下去,他忍住了才不说什么难听话。
烈酒下肚,灼胃灼心,这火燎一般的感觉,让她额头上立刻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她大口大口喘气,弯下腰来,两只手撑在膝盖上,那烈酒里的东西仿佛进入了血液,在她周身游走了一圈,幻觉中,她听到了无数男男女女痛苦的哭号声,她看到了无数一闪而过的血腥画面,这一切过于压抑恐怖,几乎要剥掉她一层皮。
歌王婆婆似乎明白她正在经历什么,苍老却有力的手搭在女孩儿的头上。她口中依然吟诵着那首神秘的歌谣,那歌谣来自另一个世界,也会回到另一个世界,所有年轻人都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面,而百勒大叔眯着双眼,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赦容虚汗如洗,瘫倒在地,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却不知为何,从此一刻开始,她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清新无比,刚才的烈酒仿佛一下子全代谢掉了,她感觉到……空。空空如也,仿佛这条命重头再来了一般。
“ ? 容容,你怎么样?” ? 江嵃轻手轻脚把她抱了起来,李赦容缓过来了,推开了他的搂抱,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 ? 我好了。难以形容,但是,我没事了。”
百勒大叔和辫子婆婆竟然是在场笑得最开心的人,他们一起上来,摸了摸李赦容的头,甚至眼睛里盈满了泪水。那一刻,李赦容感到很奇妙,她觉得自己和辫子婆婆,百勒大叔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联系,说不定,他们三个都是“幸存者”。
“ ? 阿婆,这,这是什么原理?我,我实在太好奇了!” ? 李赦容想知道得不得了。
那歌王婆婆将她拉到一旁,悄悄对她说:“ ? 刚才我没有告诉你。从前呀,每次他们要出去猎头,都要拉木鼓做仪式,砍了人头也要用血祭木鼓,这木鼓上,有无数祭品的血,也包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