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小白也不给他指路了,他干脆上前一探究竟,双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苗霜再次退开。
祁雁皱了皱眉,竟也跟着转换了方向,再次朝着他来了。
这次苗霜终于没有再躲,对方的指尖触碰上来,祁雁在他身上摸了摸,眉宇一下子舒展开:“果然是你,我叫了你好几遍,为什么不理我?”
“你是不是能感知到我?”苗霜捉住他的手,放慢了语速,“祁雁,你是不是能感知到我?”
体内的蛊虫随着他的声音发出异样的振动,犹如谁在低声耳语,祁雁听到了一阵模糊的音节或许那又不能称之为“听”,他不知道那声音从哪里来,好像是在他耳边,又好像在脑子里,在身体的任何地方。
他听到那振动反复响起,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连缀成一句问话:“祁雁,你是不是能感知到我?”
祁雁一惊,本能地挣开了他的手:“苗霜?是你在跟我说话?”
苗霜:“……”
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听到他的“虫语”,这可和之前在祁雁耳朵里放虫子不同,靠的不是听力,而是感知。
他无法准确描述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能力,就像是结网的蜘蛛,空气中每一点细微的波动都能被蛛网捕捉,顺着蛛丝传递,蜘蛛由此感知到空气中的讯息。
同样,蜘蛛也可以拨动蛛网,将信息传递给外界,他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操纵蛊虫,也是因此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甚至和蛊王交流,他自己给这种能力起了个名字,“虫语”。
一切人听不到的,人看不到的,会由这世上无处不在的虫告诉他。
这是只属于大巫的独一无二的能力,或许真是来自于神灵的馈赠,是失去一切后仅有的补偿。
他没想到,除大巫以外的其他人也能拥有。
也许他对祁雁做的事已经无异于大巫选拔,才让他也获得了这种“馈赠”。
原本只属于他和虫的世界里突然闯进了第二个人,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他的鸣川师兄,苗霜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漫长的孤寂被人打破,终于有人能与他结伴同行。
他再一次抓住了祁雁的手,十指与他紧紧相扣,这次他没有开口,只用虫语对祁雁道:“静下心来,认真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这句话被苗霜重复了几次,终于准确传递到祁雁脑海当中,于是他闭上眼睛,尝试着去感知。
“你能够感知到我,就也一定能感知到其他东西,先试着感应一下小白吧,它正待在你肩头,尝试着从你身上逃跑。”
祁雁的“注视”落在自己手臂上,白蛇正偷偷摸摸地从他肩头爬上他的胳膊,顺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往苗霜身上移动。
“现在它已经离开了你的身体,你不再能直接接触到它,但在你的世界中,它依然存在,你能通过空气感受到蛇信吞吐的振动,感受到鳞片间的摩擦,很微弱,但并非不可捕捉,只需凝神。”
祁雁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条白蛇,他似乎看到它爬上了苗霜的手腕,钻进了他的袖口。
“回答我,它现在在哪里?不要思考,只需顺从你的本能。”
“在你袖子里。”祁雁道。
“很好,”苗霜唇边浮现出了笑意,“现在呢?”
白蛇在他的衣服里游走,逛了一圈,从襟前探出头来。
“在前襟……不,现在爬上肩膀了。”
“一点不错。”
白蛇也听到了他们的虫语,有些疑惑地吐了吐信子。
“但我感知不到除你们以外的其他东西,”祁雁把脸转向另一边,“这间屋子里……只有你、我和蛇,屋子以外……似乎有别的,是……树吗,但一会儿有,一会儿又没有。”
“那是因为活物比死物更容易感知,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先去试着感知会动的东西。”
“好,”祁雁又感觉到什么似的,扭过了头,“好像有人来了,嗯……像是圣子。”
漆黑的世界当中正有一道欢快的身影朝他们接近,向久捧着一个竹筐跑了进来:“阿那阿那!山上的青梅熟了,可香了!我刚去摘了好多……咦?”
他看向祁雁:“祁将军能下床了?”
祁雁感觉到他在说话,但语速太快,他分辨不出具体内容,便问:“是圣子吗?”
“是我啊!你眼睛能看见了?”
苗霜:“他看不见,不过他好像能感知到‘虫语’了,当然,还在初学阶段,能感觉到附近有人已经不错了吧。”
“什么?!”向久大惊,“他居然能学会虫语?我都学不会!”
嫉妒让圣子面目全非,他举起捧着的竹筐:“我要请他吃青梅!”
祁雁还是没理解:“嗯?你手里拿的什么?”
苗霜一挑眉梢:“好啊,正好该泡今年的青梅酒了,一起去把这些梅子洗了吧。”
“好耶!阿那要亲自泡青梅酒了!等泡好了,我要第一个喝!”
向久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苗霜也牵着祁雁的手,把他往屋外带。
让一个又瞎又聋的人下楼实在有些为难人,好在祁雁也在吊脚楼里住了这么久,门口的楼梯有几级台阶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拉着苗霜,倒也有惊无险地下了楼。
一出来,苗霜才看到院子里还有好几筐青梅:“你摘了这么多啊,这光靠我们两个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不是还有他吗?”向久指着祁雁问。
“你指望一个瞎子帮我们挑坏果吗?”苗霜瞥他一眼,“去把明秋和赵戎他们都叫来。”
几人在院子里集合,向久开始分工,除了祁雁以外一人一筐:“要把有虫眼的,有疤痕的或者裂开的果子都挑出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