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是再不改邪归正，真的怕众叛亲离。”高雨燕这次说得很认真。“得友如你，此生足矣！”

“去去去，这还没当上老师呢，就开始和我酸上了，弄得满屋醋味。”叶紫开心地说了句玩笑。

“小叶子，我说的是真的。不为别人吧，至少为周睿，我也得让自己乐观向上，这样才能对得起他。”高雨燕其实也在向自己承诺。

“那不想孩子了？”叶紫还是不放心。

“看到你们一家分居三地，我也有点儿想通了。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努力做好我自己，给老公一个好妻子，给儿子一个好母亲，其它的让时间慢慢改变吧。”高雨燕第一次如此成熟地考虑问题，带着平和的心态。

“和公婆也不生气了？”叶紫逗高雨燕。

“罗兰不是说过嘛：一只脚踩扁了紫罗兰，而紫罗兰却把香味留给那脚跟，这就是宽容。”高雨燕对叶紫说，其实也是在劝慰自己，“那我就试着做紫罗兰吧。”

“你可行了吧，都踩扁了，还在那宽容呢？我看还是先保住小命儿再说吧。”叶紫半真半假的说，其实她是想说“宽容也是有原则的”，但是她没说。好不容易高雨燕从狭隘的思想中走了出来，自己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泼冷水。

“对了，光顾和你聊天，把正事给忘记了。”叶紫一拍脑门，“我一同事有个小孩子，今年暑期就要小学毕业了，可是学习成绩特别不好，我给你揽下了，作为你的第一个学生，怎么样？”

“那我可是热烈欢迎了，就是怕教不好啊，怎么办？”高雨燕没想到叶紫动作这么快，自己正担心没学生多丢人呢。

“小姨，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给自己一个希望，明天就会看到太阳。”郑心洁终于找到机会，插上那句鼓励高雨燕的话。

明天？希望？高雨燕不禁在心里有了憧憬。

第四十四章 去留得失之间

（一）

周睿这些天挺闹心，单位一直乱哄哄的，有的说全省的中小型企业都要改制，所有员工都要下岗，然后重新回聘；有的说大概要实行股份制，投资以后年终会分到红利。然后是三天两头开个会，调研、民意测试、厂价评估等等，弄得是人心惶惶。

周睿不知道真的改制后自己应该怎么选择。投资他是肯定不会投的，因为他感觉单位没有太大前途，投钱只能是白费劲；高雨燕的意见是，如果投的资金不多，就参加吧，至少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周睿说看看情况再说吧，也许选择下岗，然后干点儿别的。

后来，单位忽然静下来了，工作又照常开展了。工人问领导怎么决定的？领导说等上边消息吧，现在先继续原来的制度。

但是大家都不太收心，有事没事还会三五成群地议论一番，然后又各自散开，各干各的活儿。

单位效益越来越不好了，周睿也差不多把精力都放在他的车子上。特别是看到高雨燕终于摆脱了麻将桌，还收了学生，每天的心情就格外的轻松，挣钱也有了劲头。

从小，周睿就对开车感兴趣。记得刚分地那会儿，家里是全村最早购买四轮车的。周远山有意识地教他，所以周睿小学的时候就能独立摆弄那台四轮车了。这些天周睿注意到，小城里新增了许多新款电动车。虽然也是三轮的，但是双排座，经过人工加棚后，封闭特别好，真是冬天挡风、夏天遮阳的。所以，像他这种单排的车，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单位的事虽然还没有定，但是周睿的心里早已有了谱，购买一台双排车是他的后退之路。

高雨燕心情反倒是紧张起来了。

小店秩序恢复了正常，营业额明显比前段时间增加了。

叶紫介绍的学生是个男孩子，家庭条件相当优越，父母都是跑生意的，在家根本没人管，所以这成绩可想而知的一塌糊涂。高雨燕每讲解一道题，就要给他复习很多从前的知识，尽管这样，有的时候他还是听不懂。

后来，高雨燕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啊，离毕业考试还有两个月时间，如此方法根本不会见效。她就和周睿嘀咕，得想个办法，不然成绩上不去，不但心里过意不去，那今后也不容易再收学生了。

周睿说那你和家长商量吧，不行就别耽误人家。结果，家长说好不容易找到学生少又负责任的老师，孩子就交你了。这段时间就不让孩子去学校了，全天来高雨燕家补习，争取把成绩提高上去。

高雨燕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答应，她这万一成绩再上不去，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叶紫说：你一直以来缺少的就是自信心。就凭你的基础，小学那点儿东西背着也能写出来啊？

高雨燕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需要那个学生的配合才行。

叶紫说：那你就把这个当作是一次挑战。再说了，要是没有难度，人家能出那么高价钱请你教？

高雨燕说：那我就试试，要是成绩还没有提高，钱咱也不收了。

叶紫说：不只是钱的问题，是人家如此信任你，你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收下学生就得全力以赴，不许再打退堂鼓！

高雨燕终于把学生留下来，她制定了一系列学习方案，希望在这个“被判了死刑”的学生身上发生奇迹。

（二）

孙?t昕中午来电话了，一顿哭诉，哭得高雨燕心里也酸酸的。

孙?t昕和彭程结婚后在长春安家了，两个人都很有能力，现在一个在公司做副总经理，一个做法律顾问，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彭程刚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几个姐姐和哥哥条件也不是很富裕。后来彭程的母亲把房子和地产都变卖了，终于把彭程供到了大学毕业。可是现在好日子刚开个头儿，老人家就得了肺癌，而且是晚期。

彭程心痛欲绝，只能按照医生的嘱咐，尽量让老人家走得开心点儿。

为了照顾婆婆，孙?t昕主动辞去了工作，这样彭程就可以安心上班了。

婆婆在这样儿媳妇精心照料下，精神竟然一天天好起来，每次放化疗也感觉不那么痛苦了。夫妻俩都盼望着老人家能多活着时日，也来完成子女的一份孝心。

可是最近孙?t昕又遇到烦恼事：自己偏偏在这当口怀孕了，而且妊娠反应特别强烈，除了经常呕吐外，就是昏昏欲睡的。有几次给婆婆看着吊针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幸好护士来得及时，这才没出什么意外。

看着彭程的事业刚刚起步，家里家外还需要人经管，自己这个身体怎么能行呢？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家里根本不适合再添乱了。所以孙?t昕一狠心，背着彭程把这个小孩子做掉了。

“燕子，我真的舍不得这个孩子，可是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t昕在电话那边哭得是一塌糊涂。

“?t昕，别哭，不然以后眼睛会痛的。”高雨燕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燕子，你知道我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啊……”?t昕是越来越伤心。

“我知道，?t昕。既然现在这样选择，就别太难过了。来日方长，孩子以后还可以再要，想要几个要几个！”

高雨燕只能这样安慰着。

“燕子，你不知道，他妈妈太可怜了，以前为儿女吃了不少苦，现在刚刚享几天福，又得了病……”孙?t昕在电话那端泣不成声。

“我理解你，你是个好儿媳妇，老人家即使真的走了，也会走得很安心……”高雨燕心里也酸酸的。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啊，谁没个老的时候呢？要是活着时候不孝敬，等人没了后悔都来不及了。”孙?t昕的话让高雨燕很受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