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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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年醒来后,觉得浑身都很轻松,他总算睡了一个好觉,梦里不再有令他痛苦的人和事。

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就好像裴医生所说的那条小鱼,在海里自由自在地遨游。

一旁绵长的呼吸声传来,他侧过头,便看到还在睡的裴明逸,岑年这才发觉他们两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只是侧个脸,就可以呼吸交缠,岑年怔怔地看着对方,从未这般近地注视陆璟以外的人。

正睡着的裴医生与白天有些不同,或许是没戴金丝眼镜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一分儒雅,多了些慵懒柔和,他闭着的眼睛睫毛很长,细看还能看到他鼻侧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忽然,裴明逸转了个身,恰好面对着岑年,他们彼此之间更近了几分,仿佛稍稍一仰头便能亲吻到对方。

这种不安全的距离令岑年心忽然跳快了几分,他有些窘然,毕竟从前他也只跟陆璟同床共眠过,跟别人一起睡还是第一次。

他曾经多么希望,每天早起第一眼见到的会是心爱的人,那般相濡以沫,缱绻浪漫的感觉,是他一生所追求的。

他曾在陆璟那感受到失望,绝望,麻木,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可现在,短短几天过去,他却因为和另外一个人过于亲近的距离而心跳加快。

青年眼睫颤了颤,赶忙打消自己乱七八糟的念想,起身穿衣。

他的动作虽然很轻,却还是惊动了裴明逸。

裴明逸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一旁坐起的岑年,先是愣了下,随后轻咳一声,故作自然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岑年抿起唇,露出腼腆的笑容:“很好,谢谢裴医生。”

裴明逸打了个哈欠,他状若自然,转过身缓缓起床,在岑年看不到的地方用手背抵着唇,掩去脸颊的红晕。

岑年昨晚是睡好了,但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他只要一想到岑年就在自己身旁,心跳便如同鼓声般,他还好几次捂着自己的心脏,生怕心跳声太大,吵醒岑年。

岑年并不知道裴医生的状况,他睡好了心情也好,觉得陆青渊那些都不算什么事了,他何必要害怕他们,明明犯错的人是他们,该良心不安睡不着觉的也是他们,他才不要兢兢战战活着。

青年心情舒坦,瞬间恢复元气,之后的工作更是认真了不少。

左旸看着心情好转的岑年,又看了眼脸色稍霁正打着瞌睡的裴明逸,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他挑起眉梢,问道:“昨晚没睡好?怎么,你两睡一张床了?”

裴明逸瞬间脸色涨红,他惊地想要捂住对方的嘴,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左旸心情有些复杂,他嘴角淡淡扯起,哂笑一声:“你喜欢上岑年了?”

他直白地戳穿对方的心思,他倒想知道,裴明逸之后作何打算。

马上义诊就要结束,他们也要回那个城市……而岑年总不会一直跟着他们,他知道陆家兄弟的性子,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有些担心岑年之后何去何从,那天在高铁站看到对方时,那样一个慌乱无措,只想逃离的青年实在令他心疼。

陆家,谭家到底将其逼入多可怕的绝境,才让那样一个性子坚韧的青年变得六神无主。

裴明逸被挑明自己混乱迷茫的感情,他先是愣了下,半晌后知后觉,怪不得他总是那么在意岑年,怪不得昨晚岑年在旁边他就睡不着觉,原来他是喜欢上岑年了?

裴明逸似是被点化一般,思绪也清晰起来,他想明白一般,重重点头:“确实,我喜欢岑年。”

左旸目光幽幽地扫了对方一眼,语气稍冷:“心理医生决不能跟病人有感情纠葛,你忘了你的职责和素养了?”

裴明逸忽然反应过来,他皱起眉头,这一点也是他心里纠结在意的点,他眼里有些慌乱,似是给自己找补,他解释道:“可是,岑年并未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我当初也只是开导一下他,他都不算我记录在册的病人。”

他也知道自己理由有些牵强,但明白自己是喜欢岑年的,他也不想自己的喜欢夹杂不纯粹的因素。

他知道为什么心理医生和病人在一起是大忌,这通常是对病人的保护,毕竟心理医生掌握着病人的一切,若是相爱,则是对其极大的不公平。

毕竟没有谁,会坦然面对一个知道自己所有秘密和心里问题的恋人。

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整个人也低落下来。

他陷入迷茫之中,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岑年。

左旸也没想帮助对方的意思,他只是将现实摊开,让他自己做抉择。

他知道岑年很需要裴明逸这样温柔又正常的恋人,但人都会有些自己的私心,他本是打算放弃的,可看着裴明逸犹豫不决的模样,他心中有升起些许渺茫的希望。

或许,他也适合岑年呢?

他知道岑年喜欢自己概率不大,但当初的自己也没想过会喜欢上岑年,终归岑年势单力薄,他是需要帮助的。

只要给他帮助,便不无可能。

裴明逸若是不能克服这关,那他便打算着争取一下。

两人之间的对话岑年并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裴医生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他不知道原因,但裴医生帮了他很多,他也想帮对方。

他问裴明逸发生了什么,但裴明逸并没有明说,只是说有些累才这样的,岑年也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对方的状态跟他之前没睡好一样,他担忧道:“裴医生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如果因为他而影响对方的睡眠,那他还是一个人睡吧,而且,他跟裴医生也不能一直一起睡。

裴明逸赶忙摆手,语气着急:“我只是想着今天收尾的工作,就没怎么睡,并不是因为你而影响睡眠。”

岑年松了一口气,他很想多帮些对方,毕竟对方也帮了他很多。

他下午忙完,便借用村子里一家灶台,给裴明逸和左旸做了一顿饭。

他也没什么能报答的,只希望自己还算不错的厨艺,能让帮他的两个医生吃得愉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