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他指了指那条小溪。

景元琦不禁点头。她期待他带给她的全新的、不同于压抑宫闱的生活。

容曜瑞得到她的应允。他把衣袖裤子简单缚住,动作熟练,接着走向岸边。

依旧坐于帷幄之间的公主惊讶,难道他是徒手抓鱼?

毋庸置疑,容曜瑞没多久,应该是抓住了什么,身子一沉,接着起身,回头把手中的东西炫耀给她看:是一条全身银色的小鱼!

景元琦很是稀奇地看着他手中的鱼。容曜瑞走到她跟前,低下身,“公主想怎么吃?”

她只见鱼浑体银白,随着角度的变化,能反出刺眼的光亮。

“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我之前……”

现抓现吃,她还是第一次。

“好。”容曜瑞匆匆去处理这条不算大的鱼了,他想尽量做美味点。

等容曜瑞去了别处后,景元琦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

庄园广阔无垠,似一副惬意山水,把她温柔地包裹舔舐。

她再次看向那条清溪,溪水潺潺,波光潋滟,点点如明星荧荧。

景元琦从未这么想活下去,想把握住眼前这光风霁月般的画面,或者就于此中沉溺。

那摇曳之粼光,终是穿过宫闱,刺向了她的心房。

皇帝抚摸着手下还未开放的海棠花苞,“确定他们去了容家的庄园?”

秉全伏地应道,“是。陛下。”

景峥长叹了一口气,自嘲,“前不久他们落水了,现在也有功夫继续折腾自己啊。”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十分糟糕。

尤其是……景峥细细瞧那蓓蕾,没有出声。

第0020章 第二十章 终不罢相怜

『女箩自微薄,寄托长松表。

何惜负霜死,贵得相缠绕。』

奚朱见听不远处的仕女用金陵之音婉转地唱出了这首民歌,只是提杯自嘲一笑。

三月三,江渚池沼有流杯曲水的盛事。父亲坚持让他来,他无法退却。

明明无异于南国士人的衣冠,他所到之处总会引人注目。他们问的无非北方,王室和洛阳与长安。

洛阳么……他记忆中的洛阳与金陵无异。宝铎和鸣,光照云表,洛中贵族竞相豪奢。

但这不过多年前的最后一眼。随后随父就任,再也没回过都城。南北交战,父亲投降逃至了南国。

奚道之在夜逃的路上安慰自己的独子,“你可记得晋元帝之事?”

“衣冠南渡,定都金陵。”奚彤回答。

奚道之回头一看,夜色深处尽是银花和殷红。它们迅猛杀来,自黑夜和平原一路伏行,让父子俩人的锦袍猎猎作响。

他猛地大笑起来,分不清是凄怆还是痛意。奚朱见垂眸不语,他知道自己再次踏上梦中的不归之路。

“朱见,为父带你去金陵看看!”

“朱见何不抚琴一首?有蔚卿的箫声相伴,定是绝世天籁。”忽然,旁边有人提议。

奚朱见回过神来,见那人是褚思协,下意识应和道,“正有此意。”

随侍仆从照常给他拿来一张琴,他轻轻抚了上去。

那个字蔚卿的士人,在等他起了调。奚朱见低头敛眸,眼底尽是面前春柳和手下素琴。他的广袖被风吹的有些鼓动;与此同时,琴声也似乎随之而起,清扬静澈,就像身后正纷纷飘落的槐花,雪般轻盈如梦。

令众人下意识屏气凝神的,还有周蔚卿的箫声。起初听起来有些呜咽凝涩,不久后随琴音变得辽阔空转,周围一切都随箫的鸣响蒙上一层冷清的寒色。仕女的春愁春情和士子的闲情逸致,渐渐涣散,直到结束,才恍然若失。

“好,好,好!今日江渚之行,生平仅见!”一个胡子发白的老人拍手叫道,让众人不禁侧目而视。

但是他没有过多停留,又悠闲地走开了。

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容亘今日没有跟周季萌挨在一起。这时候他抓住了机会,赶紧上前,一脸艳羡看着周季萌,“蔚卿,总不会让人失望。”

周季萌有些陷入刚才的乐情中,一时半会才缓过来。他看向旁边的人,“曜瑞?”

忽然他又想起来什么,脸色不是很好。

“诶,蔚卿不舒服么?”

容亘凑近他,挥挥手。

周季萌反应过来了,把箫递给仆从,“有些惆怅罢了。”

两人离开了这里,去别处谈天论地。岸边人影幢幢,自是不会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