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这里开始，就像是坐上了特快专列，在之后的二模里，裴希也都发挥稳定，能在前一次的基础上提二十几分，等到四月底的二模结束，成绩公布的时候，她已经稳稳地摸到了六百的门槛，分数正式来到了586。

黑板上高考的倒计时只剩下四十多天，算上高考前的三天假，他们能在学校里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里，裴希几乎是有空就在听英语，背政治，有的时候午休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做的梦都是一堆外国人在讲话。

“郁庭知来我办公室一下。”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王康背着手来班上把郁庭知叫走，教室里一帮子学得油尽灯枯的高中生们立刻来了精神，“刚大炮是不是又把雨神叫去了。”

“哈哈，我之前觉得大炮很烦，现在看到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还觉得有点可爱了。”

“对雨神还不死心啊，这都四月了……”

和裴希拼死拼活换来稳扎稳打的进步不同，郁庭知从一模开始，成绩只能说是一潭死水，两次考试之间的总分之间，差距甚至不足三分，稳得就像是坐禅入定的老和尚。

在这件事情上，郁庭知本人自然是心如止水，他家里也一团和气，其他同学已经习惯了郁庭知这半死不活的成绩，唯独王康，死活就是放不下这么一尊大神自甘堕落，三天两头还要把郁庭知叫过去骂几句。

傍晚，晚自习开始前，裴希的手机都听没电了，她把耳机绕着手机缠好，放进抽屉里，就看王康的身影又出现在教室门口。

王康可不是五班班主任，这个时间出现还能因为什么。教室里立刻出现几道稀稀拉拉的笑声，不知道那个嘴贱的喊了一声：“雨神，大炮在召唤！”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王康精准地往人群里瞪了一眼，整个教室立刻安静下来，可他却没像其他人预测的那样叫郁庭知的名字，而是看了正埋头苦干的小姑娘一眼：“裴希，你来一下。”

裴希：“？”

小姑娘满脸懵地站起身来，先往肖怡宁的方向那看了一眼，两人对了个错愕的眼神，肖怡宁满脸都是‘我靠，我没抄你作业啊’的表情。

亏心事还没做呢，就先东窗事发了？

她本来还想回头看一眼郁庭知，可王康又催促着叫了她的名字一声，裴希只能急急忙忙地往教室外走：“来了，王老师。”

王康甚至都没带着她往教师办公室走，而是神神秘秘地领着裴希走到教务处，还特地到饮水机那给她接了杯水，“来，别紧张，喝水。”

裴希简直受宠若惊：“谢谢老师。”

“不客气，裴希，你这段时间的进步呢，我们所有老师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再努努力，可以稳上一个不错的211了，以后你毕业了啊，肯定也是我经常挂在嘴边的学生。”王康估计也是觉得高考在即了，加上裴希又是一个内向的性格，话说得格外诚恳，“不过今天我特地把你叫过来吧，其实是有个事想问你。”

裴希很谦虚地喝了口水，然后双手捧着水杯准备放回面前的茶几上：“您说。”

“你和郁庭知，是不是在谈恋爱？”

“……”

小姑娘闻言手一抖，一次性水杯就这么倒在了桌上，大半杯水直接洒了出来，顺着桌边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我、我和……不是……”

“你别紧张，我又不是李老师，我不抓早恋。”王康也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不经吓，这胆子也太小了，赶紧解释说：“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更何况要早恋都跟她和郁庭知一样，能一学期往上提小两百分，那学校还费劲抓什么早恋啊。

可裴希整张脸还是涨红了，手局促不安地拧在一起，她不知道王康这么说是故意的，还是真这么想，但听语气，似乎确实没有准备追责的意思。

小姑娘低着头，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那……那……”

那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王康当然也知道裴希想问的是什么，收起了刚才的玩笑姿态，正儿八经地说：“老师是想让你帮个忙。”

“？”帮忙？

“你也知道，像郁庭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管智商情商多高，比起我们说的话，当然还是更愿意听你的，所以老师希望你能帮忙，看能不能劝劝郁庭知回理科去，虽然咱们都说文理不分家，可你也知道，文科根本不是他擅长的，再这样下去，他这高考岂不是完蛋了吗。”

就像是班上很多人都已经猜到的那样，最近王康频繁叫郁庭知过去谈话，就是因为希望在高考报名，彻底定下文理之前，把郁庭知劝回理科去。

虽然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要劝学生转科，换任何一个人都只会让人觉得这老师脑子不清醒。

但他是郁庭知。

晚自习结束后，裴希和肖怡宁走到老地方分别，肖怡宁问了一路刚王康叫她过去干嘛，临走前还不死心：“王康叫你过去真的就只是夸你成绩进步了吗？”

裴希用力地点点头：“真的，他只是想鼓励我好好考试。”

肖怡宁将信将疑地和她在路口分别，今天轮到值日的郁庭知也正好从后面跟上，手在她脑袋上摁了下：“王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王老师一直都挺热心的好吧。”

小姑娘回过头来，一双大眼睛里难得闪烁着明亮而锐利的光泽：“郁庭知，我有事问你。”

“搞这么严肃。”郁庭知里面套着件深色的卫衣，把蓝底白条的校服外套也穿成了时尚单品，站在夜色下，整个人比例极好，此刻双手环抱胸前，拽得明目张胆，“问吧，答不答不一定。”

“你为什么要转文科？”裴希其实那天在堰山的时候就很想问，既然这么喜欢理科，为什么又要转文科，可那时情绪甚嚣尘上，两人甚至濒临分手，之后也就作罢了。

“想转就转了。”郁庭知则还是那个答案，“王康让你问的？”

“是我自己想问的。”裴希说：“王老师只是让我劝你回理科去。”

“你还真是诚实，这就全都招了。”郁庭知嗤地笑了声：“那你准备怎么劝我，我听听看。”

他们俩的说话，就像两个保龄球互相撞在一起，给人一种搞错了方向的直白感。

裴希噎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来，郁庭知直接推着她的后背往前走，“那就先去买点东西吃，边吃边想吧。”

“……哦。”

两人往裴希家的方向又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家便利店坐进去，这个时间便利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裴希拿了一个毛毛虫面包，郁庭知又去冷冻区给她取了瓶酸奶，自己拿了瓶可乐，一起结账。

小姑娘正在那边看手机，郁庭知走过去瞄了一眼，嘴角立刻往上扯了扯：“你目标院校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