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立刻就开心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条阿尔卑斯，递给郁庭知，小声地问：“吃不吃糖？”

郁庭知特地瞥了眼，整条的阿尔卑斯，还没拆封，不是那种吃到只剩下最后两颗的，才伸出手去表示可以来一个。

这还差不多点，至少他得有点特殊性吧。

正这么想着，结果糖还没到手掌心里，郁庭知就听裴希继续说：“刚过来逛的时候随手买的，结果塞包里忘了，嘿嘿，我们俩先吃一点，待会留给他们。”

“……你不如不解释。”郁庭知剥开糖纸，“解释完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

裴希没听懂：“什么意思？”

“不知道。”

裴希买的是原味的阿尔卑斯，郁庭知从小就觉得这糖味道很怪，甜甜咸咸的，刚才本来也就是吃个情趣，现在连情趣都没了，更觉得索然无味。

他觉得他现在对裴希来说，是不是就像是嘴里这颗阿尔卑斯于他而言一样。

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不是因为爱吃才吃，只是因为不想拒绝，或者就是唾手可得，随手一拿。

有些事是真禁不得细想。

不远处人工湖的喷泉演出正到高潮，光束以水作为幕布，在上面竟呈现出一道活灵活现的彩虹，让观景台的人大呼小叫地赞叹，鼓掌。

郁庭知就看着裴希被吓了一跳，手上那颗糖猝不及防地掉到了地上，她赶紧弯下腰去捡，可这光线下找一颗糖何其困难，小姑娘很快就整个人匍匐下去，仿佛在寻找一颗珍贵的沧海遗珠。

郁庭知没办法，跟她一起蹲下来找，好在这颗糖还有点眼力见儿，没掉得太远，郁庭知找到之后把糖递给她，总算斩获了小姑娘今晚第一个惊喜又兴奋的笑容：“掉哪去了？”

“就旁边。”德行，就一颗糖都比我重要。

郁庭知把嘴里那颗糖嚼碎，突然没头没尾地说：“裴希，这颗糖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裴希愣了，讷讷地说：“那也不能掉了就掉了吧……”

你看。

郁庭知觉得裴希真的是，抬起屁股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裴希说完，才感觉到郁庭知的话里有话：“郁庭知……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有些东西连自己都知道不重要，”郁庭知站起身，重新坐回到观景台上，“不用费劲找回来，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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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挺矫的。”

年假结束后，两人一个回嵘城，一个回沪洲。

郁庭知替了赵明黎，让他也休半个月年假，实验室里新进来的新人作息时间还没他们仨那么阴间，所以一般午夜十二点到早晨七点这段时间里，对郁庭知来说和没有扩张之前差不多，他也更喜欢挑这个时候过来。

“不就一颗糖么，你自己买糖难道会只给她一个人吃。”陶邈不太能理解郁庭知这种敏感的少男情绪，“又不是十几岁的高中生，奔三的人了，喜欢了那么多年，还计较一颗糖干嘛。”

“怎么，奔三就不能在乎这些事了，那我三十岁生日那天不如跳河。”

郁庭知眼睛盯着电脑，因为抽神在说话，手上的代码打了删，删了打，重复了几次，他干脆停下来专心说话：“这就不是糖的事。”

“那是什么事，你不就是在乎她那管糖不是特地留着给你吃的吗。”陶邈也不写了，椅背一转，用两条腿在地上蹬着，把椅子拖到郁庭知旁边，专门盯着他的表情看，“那我就问你，假如你买了这么一条阿尔卑斯，身边还有一大票人，你怎么办，就拉着她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偷偷给她吃？”小气不小气啊你。

“不用假如，我还真做过这事儿。”

郁庭知起身去饮水机倒水，“我买了糖，怕她不好意思当众拿，就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分。”

“那她如果没GET到你的点，就是没拿呢？”陶邈问。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她不用GET到我的点，想吃就拿。”郁庭知说：“没拿就说明她不喜欢，请别的同学吃了也没事。”

啧啧，看看这情种。

陶邈是真佩服郁庭知这种初中就已经开了窍，知道怎么谈恋爱的，他初中的时候就连数学脑都还没开窍，得亏中考超常发挥，要不然估计都不能跟这位神仙同班两年。

“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挺没辙啊，一开始说不去，不是也去了，我觉得这东西可能还真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食物链在。”陶邈靠在椅背里，往后伸了个懒腰，然后浑身短暂脱力，说话也跟自言自语似的：“哎，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零号机的待机画面，就是你夹带的私货？”

那个画面其实就是厘城二十三中，只是并不是实际拍摄，而是场景建模，所以和原本的二十三中有一些出入，陶邈作为一中的学生看不出门道，只觉得就是夏天的某一所学校，可当年和郁庭知一起在二十三中的潘彭与和李昭却是一眼便知。

花坛，草地，林荫道，还有旁边隐隐约约，只现一角的操场。

扑面而来的暑热气息，谁家科技产品用这么学生气的默认待机画面，网上一摞吐槽都在说方舟是真脚踏实地啊，从开箱到上头都贯穿始终的科技感，在进入到默认桌面，还没有出现应用图标的那一刻，科技感荡然无存了，真以为自己回到了偷偷玩手机的时候，体验屌差。

“我没觉得你们会不知道，但我说过那个就是我随便做的一个建模场景，问你们要不要换，你们都说不要。”郁庭知喝完水，把杯子往旁边一放，“这也怪我夹带私货？”

“这不是你那个场景建的太好了，赵明黎之后不也试着想要搞出一个三百六十度环形建模场景来着，花了半个月，做出一坨狗屎，气得把Maya都卸了，哈哈。”陶邈说着，感觉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又用脚蹬着椅子回去，“不过我之前听赵明黎说，那天DR的人不是过来试设备，裴希那天好像试了一小下，就感觉挺魂不守舍的，然后就走了，我觉得她对你肯定也还是有点说法的。”

“嗯，我知道。”郁庭知说。

陶邈讶异：“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在这作天作地的。

“我要不知道她对我还有点说法，我还一直死缠烂打，这不叫骚扰？”郁庭知觉得陶邈这语气，有一种把他当傻逼的感觉，“但我也不能她勾勾手指头就回去了吧。”

她明明就连掉了一颗糖在地上，都会立刻开始弯腰摸索寻找。

怎么到他这里，就好像约定俗成了一样，变得轻而易举。

郁庭知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就是觉得，他应该有一颗，不是因为忘了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特地为他准备的，让他先吃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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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结束后，裴希也回到了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