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情爱爱绕得头疼,也在步步蚕食,填满他的心。
当爱里多了,或少了什么,他开始在意关注江旻变化的缘由。
是格外地在意关注。
没听到实际性质的回音,江旻也不在意,将乾坤袋中一束桃枝插在坟前土地,从无字碑前缓缓起身,一步步来到凌奕身前。
以最虔诚姿态弯腰,慢慢从唇中吐出字句,虽说得缓慢,却异常清晰,江旻垂眸道,“我知仙君道心坚定,是江旻强求,但为三界安危,求仙君”
眼前陡然模糊,呼吸有些不稳,鼻尖变得酸涩,凌奕说不会杀妻证道,他的道侣向来重诺,亲口承诺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他不杀他,即使杀他就能直接半步圆满,在未来最艰难的日子里,凌奕也从未想过杀他。
江旻有些惘然迷茫,他所见到的将来,究竟是否是真实的未来?可他不敢赌,无法用三界性命,做一场一掷千金的豪赌。
他的贪生怕死,让这些人无辜死去。
如果未来他们成功禁锢凶兽......如果凌奕与凶兽同归于尽后,世上再无凶兽......如果凶兽现世时,他们没有摧枯拉朽的失败......那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逼迫凌奕打破他的道。
尤在耳畔的话,让江旻顿了顿,脖颈处浮现跳动青筋。
他还是咬牙还是将剩下的字继续说出,“求仙君解除道侣契印,杀妻证道”
这柄语言化作的刀刃,不止扎向凌奕,也同样伤了他。他果真自私又残忍,要他的道侣杀妻证道,保全三界和平。
对不起,凌奕。
江旻在心中抱歉,他要凌奕,亲手杀了他。
【作家想的話:】
困了,后面写的有点乱,含部分血腥描写,无法接受可跳过。
大道:无情仙君沦落三界娼妓。
第11章大道6你还想活
原本寂静无风的木林,忽然枝叶猛烈摇摆相撞,发出簌簌的摩擦声响。
恍若行刑计时的无形沙漏,自上方不停滴落细沙。用以审判的每一颗沙砾,坠落在江旻痛苦难忍的心头,逐渐堆成高耸塔尖。这颗已然不堪承受、摇摇欲坠的心,在跳动中等待属于它的终焉裁决。
携带浓重血腥气息的风,吹扬贴在额角的长发,发尾从下颚飘至薄唇,在绯色唇瓣周围恋恋不舍地徘徊。乌发织成朦胧薄纱,隐约遮住无情仙君一双看似波澜多情,实则无情至极的清冷凤目。
“江、旻。”凌奕缓缓从口中道出,相伴百年的道侣姓名,眼中晦暗不明,启唇时发尾卷到齿间,被牙齿来回碾磨。
叩拜祈求的卑微姿势,让一站一跪的二人相隔天堑。
凌奕自上而下看向对方,这种居高临下,带有睥睨姿态的审视,教他看清江旻纤薄瘦弱的身躯,之前一直合身的道服,不知何时在青年身上变得空荡。
他的道侣,说出这般话后居然也会害怕。他看到袖前被攥紧的手,露在外的苍白手背,浮现凸起可怖的青色经络;看到震颤的浓密蝶翼,在垂眼时颤动不休,挡在眼前,教他辨不得江旻此刻神情。
飒飒风声倏尔停下,飘向另一侧的狭长叶片,诡异停滞在半空。原本啄食悬挂在枝头肉条的禽鸟,鸦叫着舞翅升空,四周叶片如刀,瞬间绞刺入柔软鸟腹,留下纷乱静止的黑色鸦羽。
“你要我杀你。”
早该想到,江旻闷闷不乐的缘由,只能与他有关。
“你分明记得,又何须我重复......江旻,我的道何需杀你?”
为他的妻,仙君难得打破平日规矩,将往日只肯说一遍的话再次重复。
江旻将头压得更低,喉间腥气更重,眼中只看到仙君雪白衣袍一角。不喜佩戴挂饰的凌奕,腰间只系有一条白色腰封,再无其他点缀。江旻从未见到凌奕穿红衣的少年模样,却仿佛在午夜梦回见过千百次,英气蓬勃的眼,直直撞到他的眼中,少年意气风发,无需其他首饰点缀,一根殷红发带足以。
一柄冰蓝的剑,逐渐蹭到江旻视野中,剑身嗡鸣贴到手背,恍若安慰般轻蹭。剑柄末端坠着不太显眼的青穗,是他曾送予凌奕的贺礼,本想作为生辰礼,可亲手编织数百遍,才选出这条勉强入眼的青穗。
他每年都有新编的穗,比这更好,他却再也没有勇气送出。
凌奕对他笑过么?
他只见过凌奕在梦里那般意张扬的笑,梦醒时,只见到凌奕微皱的眉,悲伤的眼,一张被过往折磨到苍白的脸。道法大成后,连悲痛仇恨也从凌奕脸上消失,世人倾慕的无情仙君,只剩下全然的白,在寒风中成为一具了无生机的行尸。
闭合斑斑血迹的唇,江旻再度俯首,蓝剑嗡鸣声愈发响亮,像是想要急切制止对方即将说出的话,被凌奕施法压下嘈杂响动,剑身再也无法颤动。
“江旻不知,愿做尝试以身殉道......若能帮仙君飞升,亦是三界之幸......请仙君......成全......”
凌奕道:“你当真以为死你一人,三界便可太平无忧?你的因果线不够重,即便以死来换,也拯救不了三界众生。”
凌奕自认说的透彻,护卫三界何须只献江旻一人性命,若是山雨欲来大厦将倾,光江旻一人性命,无法填平沟壑深渊。杀妻看似是天道给予的选择,却是一个最坏抉择,且经天道幻境一事,凌奕认为天道有所图谋,所言并非全然正确。
只是凌奕不知,究竟为何才让天道这般逼他杀妻证道。历任无情仙君身上,又有何值得天道垂涎,以三界为棋,众生为子,汲汲营营布下如此大局。
他想不明白。
...
“江旻亦知,浅薄一命救不下三界众生。可若能救一人,江旻便欢喜于救下一人......以命相换又如何,即便最后只救得一人,江旻亦知足......”
这番固执的话,让凌奕心头升起莫名恼怒,可这转瞬即逝的情感,消散实在过于快。凌奕紧紧凝视江旻,开口打断江旻未尽的话,他冷冷道,“江旻,剑道丹道你皆有天赋,并非碌碌无为的庸才。既有此觉悟,应当潜心修行,我可助你修炼若这么想护三界,你应亲手去救他们,希望他人来实现自己的愿望,过于愚蠢可笑。”
“届时你想以性命相换,我绝不拦你。你的命,不应掌握在天,不应掌握在我,不该因可笑昭示决定一生,江旻,你的命理应被你自己掌握。”
这便是凌奕,他爱的无情仙君,世上最好的道侣,可江旻根本无法说,凌奕,你一直以来坚持的道,未来让你惨死蛮荒,尸骨无存,神魂几灭。江旻根本无法说,你以命守护的三界,于十年后凶兽重新现世,你的遗愿,你的意志,附着在我们身上,可我们最终什么都没能护住,一败涂地。未来以残酷事实否定凌奕所做的努力,无法清洗掉血渍的石壁,被完全敲碎碾碎的手骨,成为凶兽占领三界的胜利象征,被陈列在三界与蛮荒的交界处。
江旻根本无法说,凌奕,你已经做得够好,但依照天道昭示,只有遵循杀妻证道,你才能实现你的道,完成你的理想。
逆天而为的结局,他已经见到,杀他破局,是目前最好方法。牺牲他一人又如何,如果能稍微改变未来,江旻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