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燕回眉目沉凝,眸中落下一道暗色,再忖度了少时,抬眼问道:“你与他们交手时,可曾探出什么武功路数?”

楚不辞微微摇头:“他们有意隐藏来路,所用多是江湖草莽惯用的招式,看不出路数。只不过在其中几人与我近身时,我从他们身上嗅到了一味花香曼陀罗花。”

话音落下,燕回握紧了刀。

“云剑山庄……”

赤潮帮、柳鸣岐、云剑山庄……三者之间竟有二者都与沅榆之行查出的线索有所关联,莫非杏花村一案亦与十洲记相关?

只是先前秦知白曾与她说过,柳鸣岐早在去岁便死在了秦湾,杏花村瘟疫若也是因蛊毒而起,又会是何人下的手?目的为何?除却单家与方家外,又有哪些人曾遭其毒手?

一桩桩一件件陈年旧事宛如凌乱无序的线团般铺陈在她眼前,令她似乎看到了隐于其中的开端,可却始终无法将其拆解理清。

思绪逐渐沉入迷雾时,一只手忽然晃入她眼中,皓白的掌心放了一粒香梅,叫她微微一怔,不禁抬起了头。

望去的视线正对上了眼前明湛的眼眸,楚不辞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跟前,不闪不避地看着她,清明端稳的眉目几分柔和。

“你想事时总爱皱着眉头,唯有吃梅干时会放松下来。”

燕回怔然片晌,下意识开了口:“你不是不爱吃酸么……”

怎会随身带着香梅?

话落,她却当即反应过来,抿了一下唇角,错开视线从她手中取过了香梅。

“多谢楚楼主。”

腌渍晒干的香梅含入口中,酸咸的滋味当即在唇舌间蔓延开,依稀还是旧时味道。

楚不辞自桌上备的小木盒中再取了一粒梅子,将之随手放入口中,顷刻漫开的酸味令她不自觉皱了皱眉,缓了一会儿,方温声道:“许多事无法操之过急,如今各门各派齐聚一堂,倒恰巧是个机会,想来当年之事幕后主使定不会甘心见子夜楼夺走他们千辛万苦得来的残篇,我们既非彀中之人,倒不如静观其变。”

温言细语的话语声落下,燕回静默须臾,方要出言告辞,却瞧见身前人抬手按上眉心的动作,嘴边的话语一时停了住。

张月鹿所说言语虽可能添油加醋,可以她对楚不辞的了解,眼前人忙于公务时不眠不休已是常态,若无他人提醒,只怕在她走后便又会回复先前模样。

眸光微垂,她淡声道:“我还未用饭,你与我一同去吧。”

楚不辞一顿,缓缓放下手,望她一会儿,微微笑起来。

“好。”

眼下已过了午时,空中日光正是明灿之际,不远处偶有青冥楼门人走过,远远望见楼中走出的二人,便低首一礼,未曾上前打扰。

醴泉楼位于东西客舍之间,为青冥楼名下酒楼,平日多作宴饮之用,楼内厨子为张月鹿从南柳请来的名厨,一手烧尾宴做得冠绝南北,时有青冥楼门人在发月钱后便会前去楼中吃上一顿,以满足口腹之欲。

两人一路无言地行至东客舍外,转过拐角,却有一双身影映入眼帘。

远处银杏树下,身形清瘦的人低首伏于怀中人颈间,姿态极为亲密,宛若鸳鸯交颈。

望着眼前情形,楚不辞蹙起了眉。

“阿景?”

?[48]坠落

青云山高耸险峻,峰顶直入云霄,因其上山道路陡峭险绝,许多年前青冥楼楼主寻公输匠师及其弟子于附近几峰间搭建了数条索桥。

索桥以兽皮藤竹编制而成,其下悬系着半人高的厢车,厢车并未封顶,当中可容纳二人,上山之人进入其中便可被衔接于索桥与轿厢间的滑车送上山顶。

离开酒楼的一行人来到上山的索桥边,阮棠在见着眼前朴实无华的轿厢时脸都绿了。

“我们要坐这东西上山?”

楚流景望向青云山边沿山搭建的栈道:“阮姑娘若不嫌麻烦,也可沿栈道步行上山。”

阮棠一噎,皱着鼻子哼她一声,到底未再说些什么。

若放在平日,她宁愿自己爬上山也绝不会乘这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索桥,然而方才她与季聿风过招时受了些内伤,虽运气调息了一番,可到底尚未完全恢复,若真要自己爬上山,只怕上到山顶时天都黑了,命也去了半条。

厢车的门被打开,楚流景与秦知白当先进入了其中,阮棠看着于山岩间逐渐远去的二人,却停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陈诺看向她,“棠棠,你害怕吗?”

阮棠面色发白,还不忘嘴硬地反问:“难道你不怕吗?”

陈诺摇了摇头,“以往三山十八寨还未修桥时,通往山外的便只有一条铁索,后来铁索虽废弃不用了,但我小时候为了上山找菌子,还是时常滑铁索出入,所以习惯了。”

她望着穿行于几山之间的连亘绳索,又说:“这索桥看起来挺稳当的,应该不会突然断裂,棠棠别怕,若是掉下去了我会拉着你的。”

被她这么一安慰,阮棠脸色更难看了。

“真是多谢你啊……”

再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她深吸了一口气,在下一辆厢车到来时,心下一横,便闭着眼睛抬脚走了进去。

身子进入轿厢中的一瞬,脚下微微晃了起来,厢车慢慢上行,悬空摇晃的不安感瞬间将她神思侵占,令阮棠浑身紧绷,呼吸都停了住。

思绪空白之时,眼前光影忽暗,一只手便在此时环过了她的肩,将她半揽着护入了怀中。

温暖的掌心轻轻抚摸过肩背,宛如哄慰妹妹的长姐,并不算熟稔的动作,却叫方才紧张不安的人渐渐缓和下来。

阮棠仍是不敢睁眼,只任身前人揽着,闷声道:“你在做什么?”

陈诺低头看着半埋在怀前的人,眨了眨眼。

“几年前我家中养了一只羊,和其他的羊比有些胆小,每回我赶着它下山时它总是被吓得不敢动,我就会抱着它哄一会儿,很有效。”

阮棠一怔,当即大怒着睁开了眼,“你才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