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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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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密的办公室门,堵起心墙上细微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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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丁点光,也透不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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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重点科室的反应机制,必然是迅速的。转运电梯故障的隔天下午六点,后勤、维修、行政、临床、医务,便已经完成初步排查,神外的会议室内多了不少来自辅助科室的新面孔,就连主题也从脑组织变迁到电梯的抱闸微动检测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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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障的初步原因判定,就是由于微动开关的反馈信号不正确,今天厂家已经派人来调试过了,未来的一周,会对本院区内共153台电梯进行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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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向主持会议的顾平生嘴边,顾平生含笑点头,对后勤部的发言做出承接,“可以,辛苦大家。这种事情还是要防患于未然的好,我们临床平时不参与,只能部署需求,真正上前线还是要你们专业搞这些的,大家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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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助科室间又是一阵寒暄,话语权才总算回到顾平生这。其实,归根结底,哪怕事故原因在于电梯本身,事故责任仍然会落在临床头上,这从会议室内的人员组成便能看出顾平生和神外三组的病区主管全部到场,ICU的副主任及主治,甚至昨晚的值班医护都从家中赶来,自然,少不了事件主人公安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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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生清了清嗓子,“患者是因为什么而导致术后出血的,现在原因还未明,但事情既然发生了,影响也确实不好,那确实是需要反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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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从一叠文件中,抽出四页写满文字的线纸来,远处看去,密密麻麻不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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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你的检查我看过了,改进建议和方案,我也觉得不错。”顾平生将抽出的纸张递向侧坐的季杭,“要不,你跟大家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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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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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起身,双手接过自己连夜写下的《检查》,用五指压平在桌上,并不去看。他用五秒钟时间扫视全场,眼神并没有在角落里剑眉紧蹙的安寄远身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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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道,“感谢大家于休息时间来参与会议,除却刚才提及的电梯故障这一不可预测因素外,此次事故的主要责任,在我作为病区主管,没有建立有效严谨的预案机制,疏于领导各部门之间的精准配合,任务分配没有做到人尽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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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对转运患者期间可能遇见的状况,大家都没有足够准备,这是平时缺乏预案培训的原因,遇事很难保持镇定,我会带领各组负责加强教育。硬件方面,今后转运时的药物,需要带够能维持患者离开本科室两小时时长的药物,种类上,我也会给出具体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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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建议转运重症患者时,与负责电梯调控的部门协同。由后勤部保留电梯,从中央控制面板操作,即便是出现故障,发现和解决也能更加及时。我会进一步同后勤确认,大家如果有更巧妙的意见,欢迎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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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症患者的转运,需要由有一定抢救经验的高年资住院医陪同。夜间的紧急CT和转运,必须要上报二线,必要时三线也需要被告知。转运时的人员配备,也应当有具体文件指示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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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言语措辞都带着执掌者的庄重,“这次事故并不是个人的责任,而是系统性的诟病,作为病区主任,我有义务承担对患者造成的损失,和对科室造成的影响。我的处分申请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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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主任。”异常沉静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安寄远缓缓从座位上起立,“我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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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副神色迥异的眼神对望足足十秒,季杭才抛出一个硬冷的字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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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平静地道,“我不认同患者的出血原因很难判断。出血灶位于术区的下方,术中的器械和操作极少有可能会对那个区域造成干扰。被困电梯时患者血压曾经上过两百,且由于药物缺失并没能及时降压。今早查体时的肌力、瞳孔、清醒度,也明显没有昨晚在电梯内的状况好。综上,出血是因为电梯事故时的应激反应,更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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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的脸色,在那平静的语声中一寸一寸冷了,冷到骨子里都透出风刀霜剑。他肃声命道,“安寄远。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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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非但没有听令,反而在嘴角挂上嘲讽的浅笑,“充满不确定因素的转运,我不但没有同高年资的师兄协调配合,也没能在碰到突发状况时保持镇定,高估自己的专业能力,自作聪明地觉得有足够能力转运重症患者,这不是什么系统性的问题,除了我,大概也没人能做出这么蠢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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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闭嘴。”季杭面色铁青,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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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心里闷得难受,本就不够坚固的面具,在季杭的震怒下,支离破碎。他红透一双湿漉漉的眼,咬牙道,“季主任,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能够承担,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逞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