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今天是动了气的。

眼前这个孩子太聪明也太敏感,聪明依靠的是智商和努力,敏感也是情商的代名词,很多事情一点就透,甚至如今的大多数时候,即使季杭不说,他也能很快想通。

可是,他的敏感和聪明,又不如安寄远那般外露,通常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经默默揣摩好了对方心思并作出反应,若无其事地,用天真率性,果敢跳脱的外表伪装起来。

而这些,在季杭看来,纯粹就是,自作聪明。

乔硕捏了捏拳头,闷声低了头,“老师,打吧。”

季杭话里的每个字都像是带着重力加速度从时空那头飞来的小石子一样,狠狠地砸在乔硕的心尖。身后清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疼痛那么清晰地挑拨着他的神经,乔硕突然就回想起了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自己凌晨路过季杭书房的时候看到从门缝底下泄出的灯光,回想起看到季杭骨气洞达的字迹落满在自己的解析旁边,从刚开始的密密麻麻,到后来稍作提点,偶尔漏了一些不该遗漏的因素,也会挨上几下尺子,但确实不曾停下过,因为……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这种规律而富有历史意义的日常作业,是师生之间的一条纽带。

这样想着,喉咙里的声音被他吞了下去,晃动的双腿被死死绷紧夹住,两条手臂直直撑着地面,腰往下塌将pg抬高。

“啪啪啪”

戒尺一点都不留情面地打上肿成山丘的tun·面,乔硕的额头上渗着细细密密的冷汗,汇集成线地滑落颌面,挂在下巴边缘,随着一下戒尺的抽落,啪嗒砸在地板上。

做季杭的学生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别人过得去就可以的事情,到季杭这里就必须做好。乔硕知道,自己其实不算是个省心的学生,虽然也刻苦勤奋有责任心,但是灵魂太过跳脱不羁。

然而不论何时何地,季杭依旧会坦然地以更高的标准要求他,以更大的责任交付他,信任他,理解他。

开心吗?很开心……可是乔硕素小以懂事著称,他在察觉到了季杭和安寄远之间微妙的关系后,懂事地选择默默退让出离老师身边最近的那个位置。他太过明白,亲情于一个人来说,是何种任由风吹浪打都拧不断的羁绊。

两瓣tun·肉高高肿起了,膨胀发酵微微泛青,胯骨死死抵住桌面,整个身子带起桌板都在打颤,可是心里……到底,还是踏实而温暖的。

默默数过二十,季杭才舍得停手。他知道乔硕听懂了,便也不愿再把这个敏感少年的心思一层层剥开曝晒,在这件事上,说教不如行动来得更为实际。

戒尺提醒般的敲在人抖成筛子的膝盖骨上示意他站好,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游刃有余而不动声色,“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用这种劣等手段给实习生挖坑的事。”

说是“谈”,其实季杭根本就没有留出任何空档可供乔硕辩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接拨通萧南齐的电话,打开免提便将屏幕朝上放到乔硕被迫紧紧贴在桌面上的脑袋边,在“嘟嘟嘟”的连接提示音响到第二下的时候,冷冷道,“先道歉。”

乔硕还来不及措辞,萧南齐就接通了电话,带着几分慵懒地“喂”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萧……萧老师,我是乔硕。”晶莹的汗珠就这么顺着下颚滚落在手机边上,光着的身后被窗缝里漏进来的夜风吹得又凉又烫。

如此恭敬的一声萧老师配上这完全不像他的怯懦语气,萧南齐好像又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才确认,“你老师人呢?”

“在,在……”乔硕觉得凭借萧南齐对季杭的了解,应该已经猜到这通电话的缘由了,于是不管不顾脸上灼灼上升的温度,一股脑地道,“对不起,萧老师,是我给赵辰海下了个套给您惹事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

道歉话还没说完,乔硕就不禁为自己迫于戒尺的强大压力下说出的违心话而心生了不悦。他想起那天赵辰海信誓旦旦传播着关于老师谣言时的嘴脸,被胃液包裹的晚餐好像就要顺着食道逆流而上。

他下意识往身边撇了一眼,然而却根本看不到季杭的表情,若是看到了,大概也不敢继续耍滑,“不过赵辰海也是心术不正才会落入我的圈套的嘛,小硕也算是替萧老师认清”

“啪!”极重的一记戒尺打断了乔硕的话音,毫无防备的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死死咬住牙才咽下汹涌而上的呻吟声。可乔硕却是十分确定,檀木戒尺沉重的抽打声,定是尽数落入了手机接收器里。

他“唰”的一下转头,即疼又委屈地看向季杭,还未出声,就先红了眼眶。

第十一章(8)

“啪!”极重的一记戒尺打断了乔硕的话音,毫无防备的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死死咬住牙才咽下汹涌而上的呻吟声。可乔硕却是十分确定,檀木戒尺沉重的抽打声,定是尽数落入了手机接收器里。

他“唰”的一下转头,即疼又委屈地看向季杭,还未出声,就先红了眼眶。

手持戒尺的男人一言不发,眉头深扣不给任何表情提示,只剩那束冰冷而幽暗的目光死死锁在乔硕脸上,伸出右手将不带一丝温度的尺端稳稳抵在新鲜烙出的深红色檩子上,威胁的意味深重。

“你……”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还是萧南齐犹犹豫豫填充上电话里的空白,“行了,让你家老师别拍桌子了。明天手术好好做,就算你将功补过。”

错愕的目光像蜗牛触角般在季杭冰冷的注视下缩回壳里,乔硕心里还是酸楚得不是滋味,委屈就好似掺了酵母般膨胀起来。不过素来懂得识辨好歹的他还是顺着萧南齐给的台阶下了,“嗯,我知道了。”

在这之后季杭再同萧南齐说了些什么,乔硕是连光明正大偷听的心思都没有了。肚子里鼓着一包气,烧红了的滚烫的面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也无法将脸上热乎乎的温度降下。

挂断电话,戒尺再一次点上斑驳的tun·面,再怎么憋着气,对于疼痛的畏惧却是最为本能而真切的,身体随着坚硬而不容妥协的触感不由一颤,眼神瞥见手腕处粗细不均的一圈红印……更加委屈了。

“解释一下吗?”似是感受到了乔硕的情绪,季杭的脸色更加冷了。

可惜,乔硕依旧看不见自家老师的脸色。本就火爆的性子带着满腔的委屈,哪怕身后已经带着几十下戒尺的烙印,也还是被季杭全程的冰冷和隔着电话的那一记,点燃了本就快要溢出的愤愤,“这种整天不专心学知识练技能,尽动些歪脑筋的小朋友,难道不应该给他点教”

“啪啪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戒尺便卷带着十足的怒意呼啸而落,tun·上的皮肉像是被层层切开般惊起剧痛,一道道深红的肿痕不留间隙得赫然跃于tun·峰之上。

乔硕双手死死扣住桌沿,发根里的汗水都随着剧烈的颤抖一并甩在空气里,疼痛如浓硫酸一般慢慢腐蚀着他的防线。

“这是你该说的话?”季杭的语气明明是染了火的,可是落入听者的耳蜗里,却好似是刚从北冰洋里捞出来的生冰,一路掉着冰渣子,“你是这个科室的医生,一举一动代表的是这个科室的临床氛围,不说对师弟师妹悉心教导引领,碰到一点不顺心就给人下套,以后谁还敢来神外?”

如果乔硕沉下心来仔细想想,就会反应过来,要季杭在打人的时候讲道理,着实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可惜,疼痛已经将他推至忍耐的边缘,模糊着他的思维。

沉重的鼻息间夹杂着低沉的呻吟,喘息的间隔竟还低声嘀咕,“我们神外又不缺人,更不缺那种人……”

“额啊!老师轻点轻点……疼死了!”不留分毫余力的狠狠一记抽落在已然不堪一击的tun·峰,乔硕僵硬的背脊不禁一个后仰,手腕却被丝线死死勒住,险些割破皮肉,痛呼再也难以抑制地破口而出,他真的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是他乱说话错在先,老师讲不讲理……啊!”

凛然破空的戒尺引出撕裂般的惨叫,手腕处传来的刺痛让他不敢再挣扎半分,只能攥紧拳头死死掐住掌心,大汗淋漓的脑袋深深埋在双臂之间,涔涔的冷汗从肌肉匀称的脊背上滑落,翘·起的tun·上布满纵横交错青紫交杂的肿痕。

季杭的声音宛如冰窖里陈年老冰的裂缝了透出来的,“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大张的毛孔被突然袭来的寒气激起一阵机灵,还来不及跟tun·上那火辣辣灼烧着的疼痛做斗争,便听见身后沉甸甸的语声,“乔硕,我同安家的关系你很清楚,吓住了赵辰海,今后也一样少不了这些声音。如果挨过打还是觉得控制不住自己,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仍旧会忍不住反应过激,那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滞后的大脑尚未处理完这话里的信息,便见身后的季杭侧身一个跨步抽走插在笔筒里的剪刀,“咔”地剪开了裹着乔硕手腕的丝线,戒尺轻轻往桌上一抛,便头也不抬地往门口走去。

“老师!!”剧烈颤抖的身躯猛地站起身回头,他都顾不得揉一揉手腕处的红印,错愕地看向季杭那副沉静的眉目,向来跳脱恣意的男孩儿一开口竟是染了哭腔的,他的委屈是实实在在的,“老师怎么能这么说……”

季杭握住拳头的小臂微微颤抖着,在他无比清晰的印象里,除了六年前的那次,乔硕从未在他面前掉过泪。

定住脚步,回望着他今天不只红了一次的眼眶,满满的情绪随着每一次眨眼漫溢出来,可季杭迎上他视线的眸子里却皆是坦然和宁静,只是那语气里如何都掩不住一如既往的严厉板正,“这件事的影响尚且可控,你萧老师喜欢你,顾主任也懒得跟你计较,可是每次你都能那么幸运吗?算计一个初入临床的实习生这件事的本质,是对的吗?我的学生要为了维护老师,堵上自己的职业生涯,牺牲自己的人格品性,用那么低劣的手段设计师弟,这是我的失败和失职。”

“没有,不是……”面对如此字句确凿的控诉,向来能说会道的乔硕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他一直以来都如此清晰地明白季杭不容任何偏曲的人格边界,只是……只是,他本能的处事方式真的有如此不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