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面?面?相觑,又暗自摇头。
就?在帝君已?经接近暴怒边缘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掷地有声道:“回父皇,儿臣愿往!”
谁这么不要命?!
大家闻言心中暗自吃惊,纷纷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不是别人,赫然是风陵王陆延,他今日难得上朝,恭敬跪地道:“父皇,儿臣愿做使臣,尽力说?服三国退兵,请父皇准允!”
“不可!”帝君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此事干系重大,岂是你能办成的!”
巫云和东郦本来就?把陆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现如今让陆延出使别国,岂不是白?白?送死,只怕还没到三军阵前就?被斩杀了。
陆延却好似已?经做下决断,跪得纹丝不动:“父皇,请听儿臣一言,覆巢之下无完卵,倘若仙灵城破,只怕每个人都难逃一死,倒不如尽力一试。使臣既代表一国颜面?,身份太低自然不成,可朝中资历深厚的大人莫不年高,难忍舟车劳顿之苦,儿臣身为仙灵皇储,去担任使臣再适合不过,请父皇恩准!”
两旁的文武大臣都看得眼泪汪汪,好人啊,风陵王真是个好人,国难当头能挺身赴死,就?冲这一点,以后再也不骂他是个棒槌了。
帝君原不想?答应,但没想?到群臣一个接一个出列,都在赞同?此事,反倒弄得他下不来台,陆延更是跪在地上道:“父皇若不准允,儿臣便长?跪不起!”
帝君心想?陆延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总比过去被人砍了头的好,冷冷拂袖道:“你喜欢跪就?跪,退朝!此事容后再议!”
他是一名父亲,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去送死,更何?况他也不觉得陆延能有办法让三国退兵。
帝君回到寝殿后已?经精疲力尽,太医给他扎了针,又开了服解毒汤药,连午膳都没用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帝君望着窗外的暮色,一时怔然失语,佘公公捧着外袍进来的时候,就?听他声音苍老的问道:“老三回去了吗?”
佘公公上前轻声道:“回了,风陵王跪了半个时辰就?走了,如今天冷,在地上跪久了怕是受不住。”
帝君似乎是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他说?的长?跪不起,朕还当他多有胆色。”
佘公公劝道:“风陵王也是一片孝心,不想?让您生气。”
帝君闭目,仿佛回忆起了一些?往事,自言自语道:“朕既为君,也为父,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去送死,老二谋逆朕尚且不忍心杀,更何?况是他……”
这句话佘公公不知该如何?接,只好保持静默。
在旁人看来,陆延放弃的属实有些?太快了,好歹跪上个一天一夜,哪怕被帝君拒绝了也不丢人,谁料他跪了半个小时就?拍拍屁股干脆利落地走了,着实让人傻眼。
陆延放弃了吗?
当然没有,他只是在确定?帝君真的不会松口后就?果断改变了计划,毕竟再跪下去除了跪废膝盖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早做打算。
是夜,城墙守卫换值,忽然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立刻警觉上前阻拦,毕竟自从出了质子潜逃的事,城门守卫就?比从前更加森严了几分。
“已?过城门落锁时辰,无诏不得离京,前方何?人,速速下马!”
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骑着匹白?色俊马,他闻言勒住缰绳,直接抬手摘掉帽檐,露出一张轮廓俊美的面?庞,看起来格外眼熟:“本王有要事离京,速速打开城门!”
“原来是风陵王殿下!”
将领连忙抱拳行礼,犹犹豫豫看了眼他的身后,只见五十名金乌卫都骑马跟在后方,浩浩荡荡也不知要做些?什么。
“敢问王爷,深夜离京可有要事?”
将领不敢拦他,谁都知道风陵王最是受宠,当年陆延在郊外遇刺昏迷不醒,帝君为了追查凶手不知株连了多少人,现在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陆延从腰间取出一块金黄色的令牌,上面?刻着古朴的纹路:“本王奉帝君之命有要事离京,尔等速速打开城门,否则延误了时机,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将领还是不敢放他:“王爷,陛下有令,出城需有他的手谕,仅凭腰牌怕是不能出去,不如……”
他话未说?完,脖颈上忽然多了一柄锋利的长?剑,只见跟在陆延身后的一名老者道:“就?算没有陛下的手谕,你们难道还认不出风陵王的这张脸吗,再不开城门,一会儿打起来吃亏的可是你们!”
他声音苍老,听着细柔,仿佛是名太监,语罢直接命身后的金乌卫前去开城门,侍卫欲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群人策马出了城。
仲夏郊外,一片蔓延的绿意。
陆延带着人沿小路策马疾驰,避开了如今交战的龙峡道,直奔天水而去。深夜的寒风刮过脸庞,他却连痛觉都感受不到,满脑子都是快一点、再快一点,不仅帝君等着药救命,仙灵更是等着救命。
三国送来的书函中写了,倘若仙灵不投降,再过十日便开战,留给陆延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选择了距离仙灵最近的天水为第一个目标
谁让公孙无忧耳根子软,就?先拿他开刀了。
鹤公公策马跟在陆延身后,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难掩担忧:“殿下,如今深入虎穴,咱们只带这么些?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陆延狠狠挥了一鞭子:“此事本就?不宜张扬,等到了驿站咱们便乔装打扮成过路客商,等进了天水皇城再说?,否则万一被巫云和东郦察觉,只怕惹了麻烦!”
陆延走的小路,虽然崎岖了些?,却能省下不少时间,他们不眠不休地赶路,水陆并?行,终于在第八日的时候赶到了天水国都无忧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延一行人虽然风尘仆仆,却难掩贵气,进城的时候遭到了不少打量,城门守卫拿着那张假的身份文牒翻看许久,狐疑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瞧着不像天水人?”
天水百姓民风淳朴,多擅耕种织布,唯有贵族才能习剑,风俗与仙灵截然不同?。陆延他们虽然穿得普通,但人皆佩剑,气宇轩昂,故而格外瞩目。
陆延笑了笑,拦住准备说?话的鹤公公:“江湖一个无名门派罢了,居无定?所,谈不上什么从哪里来。恰逢乱世,我奉师父之命带领师兄弟下山游历,听闻天水地大物博,民风淳朴,特来见识见识风土人情,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他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皮肤白?净,没有风吹日晒的影子,想?装成农夫或商贾都不太像,再则长?剑不能离手,唯有江湖门派这个身份最为合适。
要不说?天水民风淳朴呢,城门守卫闻言不仅没有怀疑,反而还颇为艳羡地看了眼他们腰间的长?剑,毕竟天水剑士不多,身份地位都极高:“原来如此,瞧着诸位武功不俗,何?苦屈居山中,倘若报效朝廷,说?不定?能封个高官。”
陆延接过对方递还回来的文碟,又暗中塞了一锭银子过去,拱手道:“多谢军爷提点。”
他们入了无忧城,只觉与城外景象大为不同?,街边摊位琳琅满目,有贩卖时令鲜花的,也有贩卖蚕丝布匹的,还有各色宝石、奇珍药材。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女子簪花,男子摇扇,实在和乐融融。
鹤公公随手拿起摊位上的一块水玉原石,不禁叹道:“都说?天水富裕,坐拥宝山,果不其然,这块玉的成色便是送到宫里也使得,没想?到街边竟随处可见。”
陆延解下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各有因缘莫羡人,仙灵擅武,天水有宝,哪儿能什么好事都让一个人占齐全了。”
鹤公公颔首,将那块石头放了回去:“公子说?得有理,是老奴愚钝,如今已?至无忧城内,咱们是否……”
他的意思是尽快入宫面?见皇帝,劝说?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