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众人又是不眠,夏无心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一直捂着脸颊,思考宋逾白是有心还是无意。

思考不出来,便偷偷爬起,找了张纸撕成碎片,一张有意,一张无意,连着数了两遍,答案都不理想,这才忿忿罢休。

也是,宋逾白这样冷淡的人,怎么会亲人呢。夏无心拖沓着脚步上床,将头埋进被子,独自翻滚呜咽了好一会儿。

与此同时,宋逾白屋中,她正披散发丝,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看向窗外的夜空,今日之事轮番从脑海中闪过,越是想,面颊越红。

之前被冲昏头脑,如今细细想来,自己是中计了。

但苏斜月的几句话,确实让她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心,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想到夏无心可能会同旁人在一起时,心里的难受非同一般。

若是其他的事,她还能以感激之情搪塞,可是这醋意,却找不到任何借口。

夜空里划过一道亮光,像是流星,又像是燃烧的孔明灯。

宋逾白忽然伸出手,将莹白的食指伸出窗外,顺着那亮光描绘,最后,变成了整齐漂亮的三个字,透过她眼仁儿,印在夜空中。

“夏无心。”她小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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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蟠桃宴的日子越来越近,夏春秋的伤势也逐渐恢复,便通知众人,翌日傍晚出发,乘着大鼎继续飞往昆仑山。

好在这次晴空万里,并未再遇到什么阻碍,两日之后,一行人便远远望见了那座仙山的影子。

昆仑山不是同平逢山那样的修仙之所,而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仙山,其中住的都是得道的仙人,以西王母为上。远望去,这山浮在半空,烟雾好似长练,将它绕了几层,一道清泉形成的玉带从山上流下,不曾落地,反而绕了个弯,漂浮至长空。

夏无心何时见过这等盛景,一路趴在鼎壁上,直勾勾地盯着,燕桥等人皆是如此,不断感叹。

唯有宋逾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独自在下面盘膝而坐。

待靠近之时,便能看见其中遍布金碧辉煌的亭台,不知是它们发出的光,还是仙气照耀,映得本是白日的天空,都更为明亮了些。

昆仑山的最高处,则不同于其他地方那般金光闪闪,而是如同一条七彩的透明玉柱,直通向九重天,头顶白云被其照耀成了彩色,翻滚涌动,美轮美奂。

夏无心问过苏斜月,才知道,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瑶池。

待再近些,便只能落在延伸出的白玉台上,一旦接触地面,这山便更是巍峨,仰头看去,好像能捅破彩云,巍然屹立,左右看不到头尾。

而往后看去,便是豁然开朗,五湖四海,大泽八荒,尽收眼底,令人心潮澎湃。

周围的仙气充盈到了一定地步,直教人飘飘然,脚步都轻盈了很多,仿佛再走几步,就能顺风扶摇而上,更令人惊讶的是,脚尖落地,便荡起一片云雾,活像是踩着白云。

又有些仙人落下,有的驾云而来,有的骑着仙鹤,皆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路顺着云雾走,周围全是天界上神,唬得夏无心都不敢放肆,说话都只敢扒在苏斜月耳边。

“师姐,那个衣服上开花的,是何人?”夏无心指着一袅袅落地的上神,小声问。

苏斜月连忙将她手拍下,嘘了一声:“莫要指着人家,我也没上过天界,怎么认得他们?”

夏无心摸了摸头,便又跑到落在最后的宋逾白身边,笑道:“先生,你对天界熟悉,你应当认得。”

夏无心将那日的事定义为意外后,便不再记着,故而笑得坦然,但宋逾白不同,她一看夏无心接近,便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呼吸一滞。

过了一会儿,她才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眼眸微抬:“司花之神,掌管人间花卉,如期盛开。”

“连花都有神仙?”夏无心十分惊讶,她环顾四周,只见身后正飞下个女人,一身鹅黄衣裙,臂上挎着披帛,无风自动,待看清她面容,夏无心猛地拍了拍胸口,心道好一个国色天香。

宋逾白看她神色,便不由自主蹙眉,低声道:“嫦娥。”

“嫦娥,她兔子呢?”夏无心伸长脖子往她臂弯里瞧。

“百年前便走丢了,应当是被红尘迷了眼。”宋逾白淡淡道,“你若真这般好奇,往后我给你拿本天庭名册,你好自己看去。”

夏无心闻言,连忙眨了眨眼,不再乱问。

蟠桃宴虽未开始,但西王母仍在瑶池旁设下宴席,供诸位神仙休憩,夏无心被到处都是的云雾和金光晃得眼睛发晕,早就迷了路,只能一路跟着众人,沿着发光的玉阶行走。

待眼前乍起一片七彩光芒,她便知道,瑶池终于到了。

抬眼望去,那池子并非只有一滩水,而是犹如梯田一样,从上到下,分为几块,每一块池水都是一种颜色,哗哗流淌,最下面同那条清泉形成的玉带连接在一起,飞出山峰,远远连接到九天。

肉眼望去,都不能将所有池子看遍,足以见其恢弘庞大。

瑶池之上,又是一座漂浮的巨大的行宫,玉白色的柱子破天而立,顶起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瑶池,走过柱子,就是一片云海,云中摆放着数不清的矮桌,早有神仙盘腿而坐,饮起了琼浆佳酿。

“为师还有要事,你们留在此处,当心莫要惹麻烦。”夏春秋将他们安顿在这里,便急匆匆离去,没了夏春秋盯着,夏无心就更是放肆了许多,随便寻了个位子,便盘膝坐在了云彩上,给自己倒酒。

“无心,你忘了自己的酒量,若是在这里闹出乌龙,当心师尊又罚你。”苏斜月将她手中酒杯夺过,反手扔了杯香茶。

夏无心闻着这酒香,便蹭着苏斜月手臂讨了好久,苏斜月拗不过她,这才给她倒了一些,盯着她喝下。

“只许一口。”苏斜月道。

夏无心在嘴里咂吧了一番,只觉得这滋味甚是美妙,抬眼又瞧见前面上神头顶的神光,想起自己区区半仙之体,忽然产生了种唏嘘之感,喃喃道:“师姐,我们这样的,要修炼多久,才能修成如他们这般的上神。”

苏斜月轻笑一声,揉了揉她发丝,道:“也许千年万年,也许一辈子都成不了,谁能说得准呢。”

千年万年,夏无心忽然有些丧气,这么说来,她同宋逾白,足足有着千年万年的距离。

想起宋逾白,她便下意识往身后看去,谁知看见的却是方才那妖娆的花仙,于是连忙扔下酒杯,提膝而起,将花仙吓得险些扔了手中酒盏。

她一双桃花眼对着夏无心上下打量了一番,酥手将酒盏放下,捂唇弯眉:“你这小仙,一惊一乍的做何?”

见夏无心不理她,她忽的弹出一片花瓣,将夏无心拦住,顾自道:“你莫不是,想找帝女?”

“你见过她?”夏无心连忙问。

“堂堂帝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原来传言是真,她不仅没死,还真的落入凡间,成了个凡人。”她魅声说着,欷?[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