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回笙似用光了所有的运气和精力，眼皮无力地半垂着，喃喃细语，似说给冯晓静，又似咒骂自?己：

“我不该让她去。明明那么危险，我还让她去......所有人都知道往后退，她怎么不往后退呢......我知道她是这样的性格，为?什么还会让她去？为?什么，每件事她都要挡在我的前面？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她似一个缝合线断裂的布娃娃，卑微地缩在房间角落，好像谁都能上去踩一脚。

冯晓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力抱住她，一同缩在病房一隅，融合成海边礁石下最不起眼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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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回笙苏醒的?*? 消息传到警局，佟华立即动身来了医院。刚上楼就看到柳回笙拆了输液管，不顾冯晓静的阻拦想要出?院。于是往前一跨，把人拦住。

“小柳，医生开的药还没输完，你要去哪？”

柳回笙的嘴唇似涂了一层白蜡，整个人套在深色警服里，瘦弱之间透着一股野草的劲拔。

“我想到一个线索，必须马上去。”

佟华紧张起来：“什么线索？还有昨天爆炸，你跟赵与怎么计划的，到底怎么回事？”

柳回笙的眼睛幽深起来，发炎的眼瞳深处是一片幽黑的海：

“落鸥灯塔的事我回来跟您解释，到时候，要处罚要追责我绝无二话?。现在，请你立即派人，跟我一起去抓捕嫌犯。”

“嫌犯？谁是嫌犯？”佟华紧张地问。

柳回笙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

“欧阳镜。”

第146章 消失的她（二）

“欧阳镜。”

这?个名字出来, 周围一圈人都吓了一跳。

冯晓静以为自己听错，脑袋嗡了一下，看向佟华, 只见?对方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才?确定没有听错。于是忧心地拽了一下她的胳膊：

“师姐，这?个话不能乱说。”

佟华连忙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

“小柳, 你认真?的么？”

柳回笙轻微挣开他的手?，态度坚决：“当然。凶手?逃逸，赵与下落不明，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么？”

佟华端详她一会?儿：“那你有证据么？”

柳回笙从口袋里掏出照片：“这?张照片有两个嫌疑人, 一个罗恒, 一个江峰。偏偏都有心理疾病, 又都被她做过心理辅导。很可能受到她的暗示或引导, 开始行凶。”

佟华接过照片，两道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表情凝重起来，把柳回笙带到病房里，关上门低声说：

“这?个活动是政府牵头做的公益活动, 欧阳老?师是被邀请过去的嘉宾。小柳，你想清楚, 说远的, 欧阳镜退休前是警队的楷模，还是赵与的恩师。说近的, 她之前在医院为了救你们?受过伤, 还被凶手?绑架过。你这?时候调转枪头，把她定义成嫌疑人, 我身为代理队长，压力?很大。”

柳回笙无暇顾及这?些?，看向佟华的表情冷漠到结冰：

“压力?大，还是怕出事不想负责？”

这?话惹怒了佟华：“柳回笙，我们?一起合作这?么久，你就这?么看我？我告诉你！这?个案子闹得全国沸沸扬扬，捅这?么大一个篓子，又是绑架，又是爆炸，还有个刑警失踪！你知道省局怎么评价这?次行动吗！要不是看在合作过的份上，你以为我想接这?个烂摊子！你可以不要自己的仕途，但不能不顾及警队的名誉！”

柳回笙正面?直视他，冰冷的骨相?之上是冰锥的面?孔：

“那我也告诉你，赵与生死未卜，我什么都不在乎。”

佟华气得来回走了好几步，好几次想开口，又悬崖勒马把话吞了回去。赵与出事，柳回笙又破罐子破摔不想活的样子，这?么下去是要出事的。再次停到柳回笙面?前，压着情绪劝说：

“我知道你担心赵与，她能力?强，有抱负，是个非常优秀的刑警，现?在出了事，我跟你心情是一样的。但是，欧阳镜是她的老?师，对她有大恩。你现?在调转枪头说她害死了赵与，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警队是不可能批捕的。要是强行把人带回去，她可以投诉警队，这?个后果，你想过吗？”

柳回笙从他手?里接过照片，原封不动地放回警服外套的口袋，一字一句反问：

“那我也有个问题。跟两个患有心理疾病的嫌犯有接触、擅长催眠、梅昭被绑架当天?没有不在场证明、自己被绑架后离奇回归，这?几点?加在一起，如果不是欧阳镜，是别人，你会?怎么做？”

佟华沉默如果不是欧阳镜，不用柳回笙说，光是这?张照片就足够把人带回去了。纵然不拘留，也要例行审讯直到洗清嫌疑之后才?放人。

然则，欧阳镜这?些?年为警队殚精竭虑，最近又在医院跟匪徒搏斗受了伤，还被凶手?绑架。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害赵与？

两相?权衡，佟华打电话给?事前安排去保护欧阳镜的警员。对方反馈：在出院后，欧阳镜的确将他们?都赶走了，目前活动不在警方的视线范围。只有一个刚入职的辅警不服输，每天?在欧阳镜就职的私立医院大门对面?蹲守，可以看到欧阳镜在昨天?爆炸案之前3个小时就进了医院，到今天?都没出来。

阴沉的云笼罩在病房上空，徘徊的脚步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佟华终于下定决心，停到柳回笙面?前：

“小柳，你要排查欧阳镜，可以。但必须讲方法，不能把她当犯人一样审。现?在我开车，我们?去医院找她聊聊。话我先?跟你说好，做笔录的时候，必须注意措辞。”

柳回笙的目光凝滞在他脸上，中年人的眉毛已经有几根发白，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殚精竭虑的沧桑。于是弯腰，深深朝他鞠了一躬：

“佟警官，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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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康私立医院，精神科。

位于5楼尽头的专家诊室大门紧闭，从外面?无法打开。

叩叩！

佟华试着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反应。

“你们?找欧阳老?师？”

值班的护士看一群人乌泱泱的，便上前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