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随泱失笑,撑着下巴,就这么盯着裴溪亭看。突然,他?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向御阶下,眼中?的笑意?一瞬而逝,变作一种声色不惊但雷霆万钧的冷厉。
正看向御阶之上的上官桀和赵繁浑身紧绷,垂下目光。
裴溪亭并不知晓这个小插曲,他?其实经常劝宗随泱少吃醋,我只喜欢你一个,你独一无二。宗随泱也经常被他?哄的找不着北,说我知道我知道,但仍然控制不了自己。
有时?候,裴溪亭觉得很矛盾。
他?喜欢宗随泱为自己吃醋,这说明宗随泱在?意?他?,关注他?,时?时?为他?无法?自控,可他?又不希望宗随泱因为任何莫须有的、没有价值的存在?而不高?兴。
唉,裴溪亭吃了满满一口羊肉,有点烫,但又很香。
宫宴结束后?,太子和瞿皇后?先行退场,裴溪亭和游踪陆茫告别?,也带着小大王跟了上去。
他?吃得太饱,开始打?嗝了,瞿皇后?笑着摸他?的脸,让宗随泱赶紧带他?回去歇着,便上了暖轿,先行回宫了。
宗随泱握着裴溪亭的手?,说:“坐轿子吗?”
“走?路吧,反正不远。”裴溪亭晃了晃宗随泱的手?,“正好消消食……嗝!”
宗随泱自然没有意?见,接过?伞带着裴溪亭往东宫去,俞梢云带着宫人和近卫跟在?后?面,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回到了东宫。
甫一入殿,宫人准备好热水,裴溪亭拉着宗随泱去净手?,又去里面脱了外袍,换上家居的袍子。他?把发带解下来,正要扎个丸子,就被宗随泱从后?面抱住了。
太子殿下迫不及待地说:“礼呢?”
裴溪亭笑了笑,就这么带着宗随泱去了小书?桌前,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木匣子,说:“我先说好,我这个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我知道你什么宝贝都见过?”
“给?你三个数。”宗随泱说。
裴溪亭立刻打?住废话,“啪嗒”一声打?开了盒子。其实他?想了好久,到底用什么方法?把礼物送给?宗随泱,才算得上惊喜,但纠结来纠结去都没纠结出个一二三四来,索性朴素些,反正礼物本身才是最要紧的。
裴溪亭拿着礼盒转身,腰臀靠着书?桌,双手?举起礼盒,说:“给?你。”
宗随泱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他?的腰,抬手?掀开盖子,看见了书?的封页,但是没有任何字。
宗随泱轻轻把礼物拿出来,是一本手?掌厚的书?册,黑底红缎,是这段时?间裴溪亭用来完成“大工程”的那一本。
裴溪亭说:“你打?开瞧瞧。”
宗随泱抿了抿唇,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又轻轻翻了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两页组成的一幅画花窗、长廊还?有那簇蔷薇,清风、长夜和一轮弯月,以及站在?桌边的两个人。
下一页也是一幅画,朝华山的雨天,他?抚琴,裴溪亭作画,身旁还?有俞梢云和来内侍;下一页是他?拉着裴溪亭跑入雨中?,原来那时?候裴溪亭看向他?的目光是这个样?子的,带着点傻气;别?庄共浴,裴溪亭看着岸上的他?,脸颊泛红。
小大王紧接着出场了,他?们在?笼鹤司的树下聊天;宁州夜,画舫上,裴溪亭坐在?琴桌对面,朝他?莞尔轻笑;那日去州府,裴溪亭和“付兄”坐在?街边的桌边吃馄饨;杨柳岸的房间里,裴溪亭第一次和他?学琴;荷州之内,他?们同?行在?岸边,他?在?杨柳树旁拒绝了裴溪亭的心意?。
小花园内,裴溪亭因为陈贵人之事惹恼了他?,他?稍加教训;宝慧禅寺后?山,裴溪亭与梅绣打?架,他?在?梅侯面前护短;小院子内,醉酒的裴溪亭抱着他?,请求他?留下;裴溪亭在?裴家受委屈那日,他?带着裴溪亭去刘太医府上治伤;中?秋宫宴,他?们在?凉亭对峙,亲吻;大茫山上,裴溪亭被刺客追杀,他?现身相救;画舫上,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他?在?花楼中?药,他?们春宵一度。
下一页是空白了。
俄顷,宗随泱抬眼看向裴溪亭,说:“为何停在?这里?”
裴溪亭的理由很朴素,他?说:“因为实在?画不完了!”
宗随泱愣了愣,旋即莞尔,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画……下一年,我来接着画,好不好?”
“好啊。”裴溪亭说,“但其实我给?你留了创作的空间呢,你猜猜?”
宗随泱说:“写字?我看有些地方贴着白签。”
“对,那都是为你准备的。”裴溪亭说,“等你有空的时?候,你就给?每一幅画写上名字和时?间地点,这样?一年一年积攒下来,我们就有厚厚的回忆录了。”
“好。”宗随泱说,“那明年我来画,你来写。”
裴溪亭鸡啄米似的点头,说:“遵命遵命。”
“……”宗随泱轻轻合拢册子放在?一旁,捧起裴溪亭的脸亲了亲他?的鼻尖,说,“辛苦了。”
“这算什么辛苦?”裴溪亭蹭了蹭他?的脸,鸡贼地说,“我心甜。”
小病
裴溪亭说有空写, 宗随泱表示现?在立刻马上就有空。
那根剔红细笔蘸了墨,挪到宗随泱手上,分开的时候, 裴溪亭还?趁机摸了下人家的小手。
宗随泱看过来?, 裴溪亭就挑眉一笑, 说:“我不是故意?的。”
“待会儿再收拾你。”宗随泱瞥了裴溪亭一眼,低头认真地落款批注。
裴溪亭嘿嘿笑了一声, 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趁着宗随泱蘸墨时俯身趴在他的肩膀上, 说:“我先去洗漱,上床躺被窝里等你?”
宗随泱自然是更愿意?让裴溪亭陪着他, 闻言看了眼裴溪亭,却说:“好,去吧。”
裴溪亭揉了揉宗随泱的脸,转身绕出了屏风。
裴溪亭洗脸漱口?,俄顷, 宗随泱过来?的时候, 他正?躺在床边泡脚。
“这?么快就写好了?”裴溪亭放下睡前读物, 看向宗随泱。
“嗯, 明天给?你检查。”宗随泱俯身, 单臂撑床,看了两眼裴溪亭的眼睛,才说,“哪儿不舒服吗?”
裴溪亭愣了愣,说:“你是长着和我不一样的眼睛吗?”
宗随泱自然没有, 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只要认真关注, 就不会遗漏太?多细节。比如,除了干一些正?事的时候,裴溪亭都很喜欢和他黏在一起。
“换成平时,你肯定会陪我一起写完,哪怕不监督我,也会在后面的书架翻书看,或者拿我的头发编辫子?……”宗随泱摸着裴溪亭的脸,“哪里不舒服?”
宗随泱都这?样问了,裴溪亭不敢再隐瞒,说:“这?两天我老感觉身上酸酸的,腰疼肩膀疼,手腕也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