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但上官桀的脸色还是克制不住的变了,变得难看至极。
裴彦见状心里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想?赔罪,上官桀已经阴沉着脸,转身?离去了。
“……对啊,若是关系好的朋友,怎么会没有接到邀请,还来问我?”裴彦看着上官桀的背影,后知?后觉。
上官桀快步走出东宫的门,正好撞上才入宫的游踪。四目相?对,上官桀拧出个笑来,说?:“游大人。”
游踪停步,颔首道?:“小侯爷。”
上官桀盯着游踪,怎么看都觉得这男人春风得意。他咽下一口酸苦,试探道?:“我给溪亭备了一份礼,还请游大人代为转交。”
游踪闻言微微挑眉,说?:“我的随从就在宫门外,小侯爷把礼物交给他,晚些时候,我会代为转交给溪亭。”
“……好。”上官桀咬牙切齿地说?,“有劳游大人了。”
游踪说?:“顺手的事,小侯爷不必言谢。”
上官桀:“……”
生辰
宾客们大多都是忙活人, 裴溪亭便把时间拟订在傍晚,自己打了声招呼,先去?玉妃台看看。
玉妃台历来只招待勋贵之家, 裴溪亭在里头就显得有些特殊了, 此时掌事带着随从侍女候在山门外, 心里正纳闷这?裴文书到?底是什么来头,前方?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表面低调的马车平缓驶来, 在众人面前停下。掌事笑脸盈盈地?上?前一步, 见随从跳下马车, 俯身拉出脚蹬,再起身将车门打开, 说?:“公子,到?了。”
随从打开伞,罩住俯身出门的裴溪亭,掌事只看见织金斗篷在马车上?轻巧旋转半圈,翩然落地?。
伞檐微微上?抬, 露出裴溪亭的脸, 玉面花颜, 风采绝伦。掌事愣了愣, 连忙捧手见礼, 说?:“山上?掌事王墉见过裴公子,贺公子生辰吉乐,福禄喜全。”
一行随从侍女齐声祝贺。
裴溪亭道谢,一旁的随从说?:“今日是好日子,山上?众人只需勤谨伺候, 让我家公子和宾客们尽欢,自有重赏。”
王墉连忙道是, 突然听见一声响动,侧目一看,那马车里竟然钻出一只老虎!小大王跳下马车,绕着竭力镇定的王墉走了一圈,就乖乖走到?裴溪亭身边。
“不必怕,我家小大王从不平白伤人。”裴溪亭说?着,反手递给下车的宗鹭,将小少年领到?身旁。
王墉看了眼那年少老成、样貌不凡的小少年,侧手请裴溪亭几人进?入山门。
一路白雪飘飘,花树披裙,裴溪亭心旷神?怡,入内后先脱了斗篷,接过掌事递来的食单看。确认没问题,便递回去?,随口说?:“我家是何时与?王掌事定的日子?”
王墉将食单递给厨房的管事,让他下去?忙活,闻言说?:“回公子的话,是中秋后两日。”
“那么早?”裴溪亭有些惊讶。
“时间上?肯定是没错的。”王墉笑着说?,“看来是贵府给公子准备的惊喜。”
“不然,是我一位异姓兄长为我准备的。彼时我与?这?位兄长正闹矛盾,要?割袍断义、再不往来,没曾想他竟然转头就来为我的生辰打点地?方?。”裴溪亭笑着说?,“王掌事,你说?我这?位兄长是怎么想的?”
“兄弟情深,哪里是一次两次矛盾能割舍的?嘴上?不留情,那是言辞激烈或是言不由衷,可?真情真心还是得剖开心肠才能瞧见。”王墉说?,“公子方?才进?来时瞧见红山茶了吗?”
裴溪亭点头,说?:“远看似火,何其旺盛美丽。”
“公子不知,那外面原来种的不是红山茶,是令兄派人来下单子时特意嘱咐了,说?公子偏爱火热艳丽之花,又是生辰,要?馥郁繁丽才喜庆。”王墉端详着裴溪亭的脸色,见他怔愣,便又笑着说?,“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公子呢。”
裴溪亭回神?,抿了口茶,说?:“这?话怎么说??”
“公子是识货的主,必定能看出来,那外头的山茶种子都是名品啊,且每一株都养得极好,短期之内是侍弄不出来的。”王墉捧手,“令兄为了让公子有这?一眼的欢喜,派人搬了这?么多好山茶来,我们玉妃台不就是蹭了公子的光,白得一处难得的美景吗?”
裴溪亭闻言没说?话,只垂眼莞尔,就这?一记笑容,王墉便看出来了,什么异姓兄长,分明是心上?人!
王墉和一群人离开后,宗鹭偏头看向抿茶不语的裴溪亭,认为他一定在想五叔,就没有打扰。无奈小大王看不懂,一脑袋埋进?裴溪亭的腰,哼哼唧唧地?撒娇。
裴溪亭回神?,放下茶杯,起身带着小大王出门去?。随从连忙拿起斗篷给裴溪亭裹上?,生怕他着凉。
小大王如今的身量很?尴尬,裴溪亭已?经?抱不起它了,但它驮裴溪亭也有些难度,是以宗鹭回过神?来时,裴溪亭已?经?撵着小大王撒丫子狂奔出去?了。
雪天路滑,裴溪亭没跑多久就摔了个跟头,被小大王敏捷地?甩腿接住,一人一虎摔成一团,在原地?打滚。
宗鹭连忙带着随从追过去?查看,“裴文书,没摔着哪儿吧?”
“没有。”裴溪亭笑着说?,“我身手敏锐。”
宗鹭没敢帮着回忆裴文书方?才栽跟头的美丽画面,伸手替裴溪亭拍拍身上?的雪,说?:“地?上?积雪,走路都怕摔着,裴文书撒腿跑,多危险。”
行吧,这?是宗随泱的小号,多操心啊。裴溪亭伸手冰了宗鹭一下,说?:“摔就摔吧,总归摔不死。”
他话音落地?,小大王就一头创翻宗鹭,让宗鹭趴在自己身上?,试探性?地?跑了两步,紧接着加足马力疯跑起来。
裴溪亭哈哈大笑,赶紧叫随从拿来画箱,在茶花间搭了伞和画架画凳,开始作画。他刚撒了欢儿,脸颊是红的,头发稍显凌乱,坐在茶花间漂亮得不可方物。
宗随泱在不远处立足,安静地?观赏眼前美景。
随从偏头看去?,宗随泱微微摇头,随从便没有上?去?见礼,只静静地?守在裴溪亭身旁,待宗随泱过来时才悄然退下了。
裴溪亭画好了景物和嬉戏的一人一虎,正打算画自己,手背就覆上?温热,他偏头,和宗随泱鼻尖相?对。
谁都没有说?话,风雪声茫茫,只有这?伞下的方寸之地是安静又汹涌的。对视片刻,裴溪亭噘嘴亲了亲宗随泱的唇,说?:“你不是说要夜里才过来吗?”
“搁置了。”宗随泱扶着裴溪亭的肩膀,轻声说?,“今日你生辰,陪你要?紧。”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白日陪朋友,夜里你是我的就行。”裴溪亭蹭了蹭宗随泱的脑袋,“也不要?紧,明后日我陪你忙。”
宗随泱说?“好”,握着裴溪亭的手腕继续作画,裴溪亭全然放松,随之而动,渐渐的,白雪、红花间,红锦袍白狐肷的年轻身影跃然纸上?,发丝拂动,眉眼含笑。
生动自然,全然一个“灵”字,宗随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