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亭站在门?口招呼人将行李往外搬,闻言走回里屋,说:“您忘了,我如?今是东宫文书。”
“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你平日在东宫当值,哪有?随意往外头跑的?我也?不能随意靠近东宫,等你下值又得?立刻出?宫去?。”步素影说。
裴溪亭想了想,决定先不把出?柜对象说出?来,不是防着步素影,是怕吓到她。步素影虽然不计较他的知心人是谁,可她不嫌贫,未必会爱“富”,尤其还是泼天的富贵,她多半是要先惊惧这富贵会不会将他兜头砸死,而?且轻易不能放心。
“您不必忧虑,我那位知心人就是东宫的人。”裴溪亭半真半假地说,“他在太子殿下面前也?有?几分脸面。”
“什么?”步素影惊讶地说,“是东宫的人?”
裴溪亭有?些心虚地点头。
“那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只是,”步素影担忧地说,“你们的关系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晓,会不会?”
搞/基的就是太子殿下本尊呀,裴溪亭在心里嘀咕,摇头说:“殿下为人开明,很少管臣下的私事,身旁亲信只要没有?伤天害理,殿下不会说什么。”
步素影闻言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既然如?此,我是很愿意去?舞乐坊的。”
“好。”裴溪亭说,“我帮您收拾。”
步素影走的时候,裴彦和裴锦堂都来了。
到底是曾经相爱,半生的缘分,裴彦神情复杂,和步素影站在一旁讲话。裴锦堂不好听,和裴溪亭去?一边杵着,说:“诶,我跟你打听个事。”
裴溪亭点头,“说。”
“我今日在外面碰见景珠了,他瘦了好些,瞧着面色不大好,精神不济,很有?心事的样子,可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裴锦堂说,“你们先前去?恩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多的不好说,我就送你一句话。”裴溪亭说,“你这位朋友可不简单,做的事也?不简单,你把心提一提,别拿人家当小?白兔。”
裴锦堂闻言心里一跳,没有?再多问,只说:“我总觉得?景珠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和上回见面时上官小?侯爷看我的眼神很像。”
裴溪亭闻言一琢磨,说:“管他呢,你安心准备武考才是要紧的。”
裴锦堂说:“你说得?对。”
俄顷,步素影过来,裴溪亭便向裴彦告辞,带着步素影往外去?。裴锦堂随行相送,说:“姨娘,总归咱们以?后还是要常常见面的,我就不说什么告别的话了。”
一行人离去?,裴彦看着步素影的背影,怅然若失,暗自红了眼眶。
裴溪亭和步素影坐马车到了宫门?口,裴溪亭先行下车,伸手搀步素影下来,转头就看见了裴清禾。
“步姨娘,三哥。”裴清禾快步上前见礼。
步素影见这丫头一身宫装,姝丽过人,不由笑着“诶”了一声?。
“听说姨娘要入舞乐坊,我来接您。”裴清禾上前挽住步素影,“如?今姨娘不再是我的姨娘了,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才好?”
“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忌讳的。”步素影说。
裴清禾“诶”了一声?,说:“姨娘往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我虽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好在比您多进来一段时日,凡事先熟悉一步。”
两人刚说着话,那宫道上就出?现?一个身影,一袭锦绣宫装,看不出?具体年纪,但?身段极好,走路曼妙婀娜,极为轻盈,乍一眼好似飘着一般。
裴溪亭猜测这便是舞乐坊的冷姑姑。
果然,步素影一见到人,立刻迎上去?,说:“素娘,许久不见了。”
“十多年了。”冷姑姑走到步素影面前,端详着她,笑叹着,“你还是这样,好像一点都不会老。从前我请你进舞乐坊,你不进来,我只当是没缘分,没曾想是没到时候。”
步素影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多谢素娘不嫌,还愿收留。”
冷姑姑闻言看了裴溪亭一眼,东宫的俞统领亲自来传话,说要安排步素影进入舞乐坊,还特意叮嘱她千万要仔细照顾,不能让人冷落欺负了去?她知道这是谁的命令,又是因着谁。虽说哪怕没有?这命令,她也?是愿意的,可到底要因此多看裴溪亭一眼,心里纳罕。
“你与?舞乐坊是有?缘分的。”冷素收回目光,看向步素影,“走吧,我带你去?。”
步素影颔首,转头看了裴溪亭一眼,等裴溪亭点头,她便随冷姑姑走了。裴清禾向裴溪亭行礼,转身跟了上去?。
裴溪亭目送一行人远去?,转身回了东宫,刚进门?就看见小?大王趴在石径旁的草丛里,看见他也?不立刻过来,看着蔫蔫儿?的。
裴溪亭立刻走过去?,蹲下摸小?大王的脑袋,拧眉道:“生病了?”
小?大王蹭了蹭他的手,裴溪亭立刻就要叫人去?找兽医大夫来。宫人提着篮子从假山后出?来,说:“裴文书勿忧,小?大王没有?生病,就是心情不好,蔫儿?了。”
身体上的病好歹能诊治出?个名头来,可这心病不是更难治?裴溪亭挠着小?大王的头,它突然仰头看过来,琥珀眼溜圆,水汪汪的,看着特别委屈。
裴溪亭心里一跳,突然明白了,索性就地坐下,捧着小?大王的脑袋说:“最近两天没有?怎么陪你玩,你心里不高兴了,是不?”
小?大王听不懂,但?能感受裴溪亭的动?作和气息,闻言呼噜一声?,用大掌去?拍裴溪亭的胳膊,力道很轻,像拍一朵花,一根草,生怕压碎了。
裴溪亭倒头栽在小?大王身上,一只手抱着它的头,一只手不停地摸毛顺气儿?,跟它道歉。
宫人经过,瞧见那一人一虎脑袋挨着脑袋,一个嘟嘟囔囔,一个呼噜呼噜,不知在交流什么,只是最后一次经过时,瞧见裴文书抱着小?大王呼噜大睡,而?小?大王一改忧愁,显然是被裴文书治好了。
宗随泱收到消息,拿着披风走到一人一虎的栖息地,隔空拍了拍仰头的小?大王,示意它不要乱动?。他俯身将披风盖到裴溪亭身上,轻轻戳了下挤压在虎背上的一小?块嘟嘟肉,随后看向小?大王。
琥珀眼凝视着他,亲近又有?些畏怯的样子,宗随泱伸手摸它的头,轻声?说:“这次闹脾气不横冲直撞,倒学会苦肉计了?”
小?大王在东宫有?专属草地,今日却特意跑到这里来,保证裴溪亭一进宫门?就能看见它,是成精了不是?
老虎蹭着宗随泱的手背,呜咽一声?,心虚地垂下头。宗随泱啧了啧声?,却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了。
宫人抱着一摞劄子放到桌上,将文房四宝也?摆放整齐。俞梢云端着茶放到宗随泱手边,看了眼睡在虎背的裴溪亭,随后说:“最近有?不少人在打听裴文书,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查清楚,您瞧,要不要放话下去?,不许探究?”
宗随泱翻开劄子,说:“无妨。”
俞梢云说:“其他人倒是没什么,若被他们察觉到您二位的关系,对裴文书来说还是一层庇护,就怕那个霍月也?在其中。万一,霍月怀疑您和裴文书并非是裴文书编造的那种关系,岂不是没法演戏了?”
“谁与?他演戏?”宗随泱拿朱砂笔在劄子上快速落批,语气稍沉,“只要他敢出?现?在溪亭身边,不问缘由,直接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