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瞿皇后说,“昨日你娘入宫来,说你蓁妹妹对那孩子动了心思,想?让我?斟酌,要?不要?成全这门婚事?”
太子摩挲着茶杯,猜测瞿皇后也许是太闲了,所以整日想?着作月老,本也无伤大雅,可惜她眼光不好、能力?不足,并不能胜任。
客观来说,瞿蓁性子活泼,和裴溪亭并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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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棹也觉得这?事颇为稀罕, 笑了笑,说:“那丫头何时见过裴溪亭啊?”
“你天天不着家,哪里知道你妹妹的心事?”瞿皇后白了他?一眼, “蓁蓁在启夏宴那日就?看见裴家那孩子了, 后来又欣赏了那孩子的画, 这?下是貌也喜欢,才也欣赏。少女怀春, 总是藏不住的呀。”
瞿蓁对书画历来不感?兴趣, 说什?么欣赏?多半是见色起意, 瞿棹心里锃亮,倒也不掀妹妹的老底, 说:“原来如此,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上心了。裴溪亭是不错,若妹妹当真?喜欢,我?也没道理?反对。”
话是这?么说,可瞿棹觉得这?婚事没那么好成。观眼察心, 裴溪亭长着那样一双眼睛, 骨子里必有尖锐的东西, 不是个安生的。
瞿皇后点了下头, 正想说那不如就?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太子却在此时说:“不合适。”
这?木头桩子冷不丁的发出声响,瞿皇后愣了愣,立刻扭过头去反驳:“人家俩孩子年纪、品貌都是极搭对的,哪里不合适?你自己要孤独终老,还不许表妹嫁个如意郎君吗?”
太子对瞿皇后的谴责不置可否, 说:“我?没有不许,只是他?二人不合适。”
“你凭什?么这?么说?”瞿皇后想了想, 也只想出来裴溪亭和瞿蓁的一处不合适,“你莫不是觉得裴家门第不高?”
太子没说话,瞿皇后就?当他?默认了,说:“两家婚配,门第是要紧,但既然蓁蓁喜欢,那要求放宽松些也无妨。裴家三郎不是入了笼鹤司吗,以后前途无量,依我?看,比那些只会靠着祖荫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靠谱些。再说了,你自己择人做事从?不不拘门第,不也是认为家世?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能力?”
“不是因为这?个。”太子看向皇后,淡声说,“您向来不愿意强迫苛责谁,如今还没问过裴溪亭的意思,就?要乱点鸳鸯谱?”
“我?何时说现在就?要点鸳鸯谱了?”瞿皇后乍一听是愣了愣,随后只觉得冤上心头,“我?这?不是在和你们商量吗?若你们觉得好,那我?就?立刻派人去问裴家孩子的意思,他?若答应,我?便赐婚,他?若不应,我?自然不会强求我?哪里说现在就?要定?下了?我?何时说了?我?哪个字说了?”
好像的确没说,太子:“……”
瞿皇后出离地愤怒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听我?说话!”
太子说:“有。”
瞿皇后说:“你有个屁!”
瞿棹看了太子一眼,咂摸出点奇怪的味道来,太子何其敏锐,淡淡地回了他?一眼。
瞿棹心里一跳,讨饶地笑笑,而后熟练地伸手替瞿皇后拍背顺气,俯身?说:“姑姑,殿下政务繁忙,难得出神休息会儿,您就?别恼了。”
“我?要跟他?计较,早就?被他?气死了,我?懒得理?他?。”瞿皇后再次和太子断绝关系,转头叫来门外的宫人,“去请裴溪亭来。”
瞿棹说:“他?今日不在衙门,要去小院子里请。”
瞿皇后说:“这?是为何?”
“哦,我?入宫前顺路去找游大?人商讨公事,听陆主簿说裴文书今日身?子不适,告了一日假。”瞿棹解释说。
昨日还生龙活虎地和裴锦堂、赵易闲逛,今日就?病了?太子眉尖微蹙,把茶杯放下了。
“生病了啊,”瞿皇后说,“那就?先别折腾他?了,等过几日再叫他?来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此事暂且搁下,太子不再逗留,长腿一迈告退得干脆利落,对背后瞿皇后光明正大?的嘀嘀咕咕置若罔闻。
俞梢云候在殿外,随太子一道出了凤仪宫。
东宫的内侍领着宫人候在肩舆前,太子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顺着宫道往外走?,路上问:“元方近来可有异状?”
“没有,老老实实地给裴文书做着小厮。”方才殿内的叙话在耳边回响,俞梢云福至心灵,话音陡转,“为着谨慎,卑职会再去问问盯梢的。”
太子“嗯”了一声。
晚些时候,俞梢云把该问的问清楚了,入明正堂后殿回禀:“元方今早倒是出了趟门,去药铺抓了方清热降火的药,此外一切如常。”
太子合上文书,说:“上火便要告假?”
俞梢云听这?话不像是对裴文书不满,便如实说:“元方的确只抓了那一份药材。”
太子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小大王,见它有些蔫儿的,便说:“这?几日拘着它了,改日带出去撒撒欢吧。”
小大?王抬头蹭了蹭太子的手,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搭上太子的腰,把他?抱住了。
太子几不可察地笑了笑,眼前又掠过一道躺在美人椅上蹬腿伸懒腰的人影来,那点笑意便散了。
*
三日后,裴溪亭随着宫人到了凤仪宫,除了端坐凤榻的宫装丽人,太子也坐在一旁。
多日不见,今日冷不丁地见着了,裴溪亭愣了愣,心里有些欢喜。虽说这样稍显没出息,但他?也不自苦自厌,想他?头一回春心萌动,告白被拒后立刻心如止水是为难他?,封心锁爱也没必要,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准哪天就好了。
裴溪亭收回目光,俯身?行礼,“小臣见过娘娘,见过殿下。”
瞿皇后打量着这?孩子的身?量,颀长挺拔,青竹似的,着实赏心悦目。她暗自点了下头,抬手道:“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谢娘娘,谢殿下。”裴溪亭颔首,提着前摆在宫人放下的红木椅上坐了。
椅子就?在凤榻前,瞿皇后端详着裴溪亭,越端详越入迷,心中惊叹:好俊俏的孩子!玉琢出来、花染出来似的精致漂亮,更难得的是没有半分阴柔之气,清凌凌的,让人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就?俩字:好看!
瞿皇后目光沉迷,若非太子无意间低咳了一声,她怕是要眼冒绿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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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瞥了眼瞿皇后,说:“上茶。”
“咳咳!”瞿皇后回过神来,借机整理?表情,不好意思地朝裴溪亭笑笑,“看我?,只顾着与你说话,差点忘记吩咐人上茶了。”
皇后如此客气,裴溪亭温顺地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打鼓,猜不着她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