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面具戴久了，根本摘不下来。

柔情的剧情，她驾轻就熟，可一旦剧情推进到矛盾高潮时候，本该是凌厉交锋，到她这里却变成缠绵情话，眼里总是氤氲着温柔水汽，柔情的目光和铿锵节奏格格不入，缺少直击灵魂的感染力。

何况，李珍和苏香芹还有杀手锏，且让她得意去吧！

爬的越高，跌的越惨。

烈日高悬，文工团食堂里热意翻涌，平时大部分人不愿意挤在食堂用餐，通常都选择把饭菜拿回寝室，可今天食堂却分外热闹。

原因无他，因为金龟婿也在食堂用餐。

经过大家不辞辛苦的各处打听，宋淮南不仅单身，还年轻有为是个团长的身份不胫而走，团里也有好看的男生，但文艺兵的前途一眼望到头，能有更好的选择，谁不稀罕呢。

“你真没必要和我吃食堂。”

宋淮芝嘴上抱怨，心中还是熨帖，真的开窍了知道心疼人。

说是现在天太热，家属院虽离得不远，但来回还是太辛苦，他提出中午吃食堂，晚上才再在家吃。

“吃食堂也挺好。”宋淮闻视线从某处划过，低头吃饭，多年行军经验，让他吃饭的速度变得很快，但不像是别人那般狼吞虎咽，吃相还挺好看。

两人正吃着饭，突然一个人端着餐具走了过来，声音温温柔柔，“那个打扰了，我方便坐在这里吗？”

第8章 杀手锏

宋淮芝平时待人热情飒爽，但面对团里的小姑娘们，基本都没什么笑脸，严肃颇多。

人似乎对领导天生就有一股畏惧感，日常在食堂吃饭的话，一般没有人主动靠近宋淮芝，政委他们除外。

宋淮闻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并未开口，继续吃饭，倒是宋淮芝很快反应过来，“坐吧！那里没人。”

许如烟微笑的坐下，对宋淮闻的冷淡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她小口吃着饭，然后有些羞怯道：“宋老师，其实我是有几个关于舞蹈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你，明天不是要去复试么，有几个动作我怎么也做不到位。”

领导喜欢什么人，那就是有上进心的人。

宋淮芝一听是舞蹈方面的问题，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就连宋淮闻吃完离开，她也是点了点，继续和许如烟谈论专业问题。

“这许如烟可真够厚脸皮的，这她都敢往上蹭，平时也没见她对宋团有多热情。”李珍十分瞧不上许如烟那谄媚样，出言讽刺。

刘惠心看到那高大的男人，心跳动的厉害，可惜她有贼心没有贼胆，只能干生气，跟着一起阴阳怪气。

人都是自私的，想要什么就大大方方去争取，光凭这一点，沈南青都有点欣赏许如烟了，而且她还挺聪明。

大家都知道她是冲着宋淮闻去的，但人家并没有故意搭讪套近乎，而且通过和宋淮芝的交谈，让宋淮闻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而且还给自己树立一个勤奋好学的形象，这已经甩在座大部分人十条街了。

当然，欣赏并不代表喜欢，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如烟的聪明从没用在征途上，多是损人利己的勾当。

许如烟在食堂的行为并未泛起太多水花，因为大家更想知道文艺汇演选拔的最终结果。

复试的场地是一个大剧场，真正的舞台。

台下坐着一排评委，五年前取消了军衔制，大家统一穿着 65式军服，看不出他们的具体军衔，但从他们的四个口袋能看出都是干部。

后台嘈杂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忐忑，虽然不是正式的演出，但为了给评委留下好印象，有些人正在给自己上妆，也有人在活动身体，拉伸筋骨。

许如烟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圈，心里略微有些发慌，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视线瞥见火烧屁股似得来回踱步的李珍，和双手环抱住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苏香芹时，她那不安的骚动逐渐平复下去，自信心又蔓延了上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接下来就轮到她们燕都军区。

刘安还是很绅士的，他先打了头阵，表现还不错。

下面轮到苏香芹上场，她拿出一张乐谱交给指挥老师，老师明显有些不悦，感觉自己的专业受到质疑。

他已经是身经百炼的老指挥了，不管是当下流行，还是以前曾风靡过的，他如数家珍，倒背如流，哪里需要对这乐谱指挥。

他眉头微皱，出于涵养并未拒绝，低头扫了一眼上面的曲目，发现有些陌生，再仔细一看，整个人激动的都有些颤抖，好在他很快镇定下来，当下也不是说话的场合，先完成工作才是首要。

舞台亮起，苏香芹孤身站在一方惨白灯光下，身姿微微颤抖，似被沉重记忆压弯。

音乐乍起，如泣如诉，她旋即起舞，碎步踉跄，似在满是荆棘的历史小径艰难前行，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抓握，似在触摸金陵城往昔疮痍。

旋转时，发丝狂乱飞舞，每一次停顿，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挣扎，她时而紧抱双臂，像是黑暗中自我取暖，时而奋力伸展，像要冲破禁锢，向全世界嘶吼那段不容忘却的历史。

舞蹈结束，全场静默一瞬，突然间爆发出雷鸣般掌声，不管是评委，还是各部队带队的领导，全体起立，用掌声向这沉重的历史和演员致敬。

许如烟被前台的掌声给吓了一跳，她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掌声比前面任何一场都要响亮。

她好奇的溜到幕布后，从旁边观察台下的评委老师们，他们给出的评价都很高，还有人问起这舞剧的编舞和编曲，苏香芹只说是她们团的主舞自编自谱的。

评委们见她似乎还没从情绪中出来，不好再过多问，纷纷心里默默记下，看了看资料表，下面还有两位燕都军区的，想来必是其中一个。

“你刚刚说自编自谱是什么意思？”许如烟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她忙拽着苏香芹的手，有些急切的追问。

苏香芹眼眶泛红，面对许如烟的追问，有些手足无措，还是李珍上前一把耗开许如烟，愤怒道：“你是不是有病，没看她还没缓过来吗？”

时间不等人，下一个就轮到她了，她没时间和许如烟瞎掰扯。

李珍先是将苏香芹安排坐下，然后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拿出自己的乐谱。

这一幕被许如烟注意到了。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指挥老师很爽快接过乐谱，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这次没白来，意外收获两个新曲子。

李珍舞蹈的风格和苏香芹的截然不同，她的曲子明显欢快许多。

她身姿轻盈，恰似一只灵动的百灵鸟飞临旷野，步伐时而轻快如踏浪，时而沉稳若扎根，手臂柔软挥舞，像胡杨枝条随风摇曳，腰肢扭转间，尽显生命柔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