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懿回过神,放下弓。

习武之人,最怕心不静,过去,不管身临多么凶险的绝境,他都能心无旁骛,把心神全都放在靶心上,可朝阳宫悖逆人伦的荒唐之后,宓妃妖娆的眉眼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有她疯狂肆意的笑声,也在他耳畔徘徊,扰乱他的心神。

清秀男子柔声道:“殿下,大司徒还在等您。”

雍懿看他一眼,说:“那女人说你是我的娈宠。”

“娈宠”抿唇笑笑,莞尔道:“这不正是我们的打算么。”

雍懿道:“委屈你了。”

大司徒当年有从龙之功,平帝还未让妖妃迷去心智之前,最器重的就是他。如今平帝缠绵病榻,朝廷变成了宓妃的朝廷,天下变成了宓妃的天下,大司徒手中的权力被鲸吞蚕食,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她排挤出权力中枢,当然要亲近太子,共谋大事。

和大司徒一样对宓妃不满的国之重臣,就是太子夺取宓妃权柄的凭借。

可这些人也各怀鬼胎,妄图浑水摸鱼,从中攫取巨大的权力,雍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他们,既要笼络人心,还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每次往前推进一步,太子都觉得自己被剥了一层皮。

可他必须要往前走。

平帝下旨,让宓妃代他治理朝政。

宓妃不再垂帘听政,而坐在空荡了许久的帝位之上,那原本是只属于历朝历代的皇帝的位置,如今坐了一个女人,一个妆容艳丽、珠饰招摇的女人,她就像一条红色的蟒蛇,盘踞于最高处。

雍懿心中冷笑,那日在朝阳殿,他亲眼看见父皇行将就木的模样,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人如何下旨?不过是宓妃玩儿的把戏罢了。她终于不再满足于在暗中操纵天下,要堂而皇之地做一个女皇帝了。

有朝臣大叫着“牝鸡司晨,国将不国”,怨愤地撞死在梁柱上。

宓妃好整以暇地坐在高高的帝位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流淌着的鲜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死得好啊,腐儒死得越多,这天下越安稳。谁还想以死明志?尽管和他一起,谁拦你们呢?”

大臣们低着头,喘气都小心翼翼“腐儒”的血流过他们脚下,打湿了他们的鞋履,仿佛不甘寂寞的鬼魂,要把他们一起拉下无边地狱。

本朝尚玄,大臣们皆着玄色朝服,只有端坐帝位之上的宓妃穿着一身绯红长裙,长长的裙摆鲜血般流淌在白玉雕琢成的阶陛之上,站在最前面的太子雍懿不用抬头,就能看见那女人嚣张至极的裙摆。

可恨,可恨至极。

阴柔的声音在高处响起:“太子啊,你说,他死得好不好?”

雍懿抬起头,宓妃眼含笑意地望着他,妖娆的眉眼看上去美艳绝伦,又隐现鬼魅般的凶险。这是最难回答的问题,那些对宓妃不满的大臣只怕都在等待他的答案,他不能寒了他们的心,也不能顶撞这个女人。

雍懿沉声道:“母妃说好,儿子不能说不好。”

宓妃挑眉,说:“哦?看来太子对本宫心怀怨愤咯?真是……不孝啊。那就罚你闭门思过,嗯……等本宫看见你的孝心了,你再出来兴风作浪吧。”

宓妃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下帝位,离开朝堂,可“兴风作浪”四个字是多么重的指责,朝臣们一片哗然,只怕太子也当不了多久的太子,没人理会地上流淌着的鲜血,唯恐下一个不得不死的人就是自己。

雍懿握紧了拳头。

大司徒低声道:“太子一定要忍辱负重,为大事计。”

飞羽宫。

这是宫廷之中最华贵的宫殿,比天子的朝阳殿都有气势,因为它是宓妃的寝殿,宓妃这些年来大兴土木,给自己建造出比传说中的鹿台更辉煌、更招摇的宫室,据说用去了国库中堆积如山的金银,把国库变成了徒有虚名的空壳。

宫人们为太子雍懿缓缓推开厚重的宫门,没有发出半点机杼声。

飞羽宫太大了。

走过曲折的回廊,雍懿终于看见了在朝臣面前对他好一番羞辱的女人,那女人上身赤裸着伏在凉亭中的长榻上,凉亭四面无墙,只有轻薄的白纱在风中飘扬,白纱缓缓落下,宓妃起伏流畅的身躯就显现在雍懿眼前。

雍懿屏息凝神,缓缓地走过去。

“母妃”

宓妃轻轻地笑了两声,呢喃道:“太子是来请罪的么?好孩子,上朝可真累人啊,我的背好疼。”

雍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如果置若罔闻,恐怕他真的要被拘束于太子宫内,不知何时方能脱身,这只会耽搁他的大计。小不忍则乱大谋,朝堂上,他已落了宓妃的脸,如果人后伏低做小就能揭过去,他不吃亏。

雍懿走上前去,按上宓妃光落的后背。

……真软。

就是这么一个柔软娇嫩的女人,把雍家的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只要他手下用力,眨眼间就能按碎她的骨头,她连骨头都是软的。

宓妃发出深深浅浅的呻吟声,知道的,她是因为太子为她按揉后背的力道轻重适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正和人在宫殿中私通。这让太子心中滋生出几许愤恨,也许真相正是如此,谁知道她身边究竟有多少面首,说不定腹中就要怀上孽种,混淆皇室血脉。

愤怒之下,雍懿手上力道失控。

“嗯……”宓妃痛呼一声,叱责道:“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么!”

雍懿:“……”

宓妃撑着手臂坐起身来,赤裸的上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雍懿的目光之下,从后背看,也许她是纤弱的,可她生着一双圆润挺俏的乳房,一边乳房手都抓不过来雍懿知道,因为他隔着衣衫抓过两点深红色奶尖儿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仿佛在勾着他做出更多荒唐事。

雍懿怔住。

宓妃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赤裸着白生生的脚站在凉亭的竹席上,平伸双臂,说:“太子,给本宫更衣。”

雍懿:“……”

他喉结动了动,按捺着自己的情绪,拿下一边屏风上挂着的薄纱衣,披在宓妃身上,那纱衣也是绯色,把宓妃白玉般的身体罩在其中,不仅没有半点遮掩的作用,反而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色气,惹人遐思。

雍懿绕到母妃身前,垂着眼,为她系上纱衣腰间的细带。

宓妃轻轻一笑,抚上太子少年英俊的脸,吐气如兰道:“太子,你在看哪儿?在看母妃的乳儿么?怎么,那天你还没摸够,今儿还想摸?”

太子的脸红到了耳根。

宓妃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拉着他的手往后退,自己坐在长榻上,说:“把母妃的亵裤脱掉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