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岫玉的多是富商巨贾,钱财有余胆量不足,发觉有人打斗行凶,一帮人吓得四下逃窜。可偏偏打斗的位置在出口附近,又不敢跑出去,只能聚到石窟对面躲避。
四周昏暗,单论剑术詹玉景技高一筹,但他看不清对方,只能凭借出剑的声响判断走位。斗篷男却对他的位置异常清楚,招招直奔要害。
詹玉景没让对方好过,胸口臂膀却也挨了几剑,眼见行动受限劣势越来越明显,那斗篷男一脚踹向他下腹,趁他吃痛避退,剑刃凌空削来。
聂承言找了一圈没看到詹玉景,后来他拔出孤墨剑后立即认出剑光,但角落里昏暗不明,自己过去也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不远处着急观望。
眼见篷男趁机一剑袭去,他顾不得多想,随手抓起旁边一块岫玉,朝对方落剑的位置掷去。几乎在他出手前一秒,三枚钢珠从詹玉景身后飞出。
两物同时击向剑刃,灵剑瞬间断成两截,一端被斗篷男握在手中,另一端却飞出去插入石壁。
那三枚钢珠的其中两枚,是奔着斗篷男身上死穴去的,他虽然闪身避开致命位置,却还是被打出两个血窟窿。
捂住腹部伤口吐出几口血,察觉到有人在暗中掩护詹玉景,今日刺杀只能作罢。向四周撒了一包臭气熏天的粉末,趁众人掩鼻的间隙,挥袍自出口逃匿。
经过这场变故,众主顾那还有心思买玉,忙不迭三三两两跑了。
司空润见大好的生意落空,敲着折扇连连劝阻,声称价格可以再商量,却仍拦不住一心远离是非的众人。
石窟内只剩下四个人,他气得扶了扶帽子,见聂承言脚边那堆碎掉的岫玉,眼睛一转,跑上去要价,让聂承言赔他三倍的价钱。
聂承言虽然温厚,却又不傻,怎会让他趁机勒索。两人在一旁争执不下,詹玉景转头看着石壁,用袖子覆住掌心,牵扯银线自缝隙里拔出一枚钢珠。
这钢珠表面打磨得极其光滑,比普通珠子重很多,银线看起来很软,但攻击斗篷男时分明挥出了钢丝般的力度。
詹玉景好奇,伸手要在银丝上抚摸,又顾忌会被误伤。正犹豫间,一只宽大的手掌捉住腕骨,将指头按在银丝上,触感软滑冰凉,并没有伤手。
黑暗中,对面那人似乎在打量他,开口的声气低缓浑厚,带有笑音,“这是鹄矶丝,你看它刚才耍起来威风吧?实际上注入灵力才能削金断玉,寻常时候和普通丝线没有区别,只是么,摸上去更凉更软,随便摸,随便摸!”
詹玉景抽回手,记起忘了向对方致谢,抱拳道,“多谢恩人几次出手相助,在下青醉剑庄弟子詹玉景,请问恩人高姓?”
周围漆黑,那人大约看不真切,沉默片刻,一只粗糙的手掌按住詹玉景肩膀,拍了拍,哈哈笑两声,“詹玉景么……我知道你。长得这么高啊,身手也很不错……看来青醉剑庄那两个姓聂的,这些年没有将你养歪了。”
詹玉景仍抱着拳,这话听起来奇怪,他隐约联想到什么,心里惊疑不定。
迟疑地问了声“你是?”,那人将他带到最大的玉璧前,借着光亮,彼此相互看清面容,赫然是个五六十年纪,慈眉善目花白胡须的老人。
老人双眼沧桑却明亮,盯着他的脸看得目不转睛。两手一上一下盖住他右手,自言自语地说话,“好看,好看!我孙孙是个俊俏的乖孩子!老头子我么……叫傅醉怀,孙,詹玉景,你识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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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122“被梅花砸中一次,就要脱一件衣服”颜
与人讲价这种事,聂承言并不擅长,詹玉景更不能指望。
两人跟司空润谈价钱半天谈不拢,双方气得要吵起来,最后靠傅醉怀出手,将司空润拉到一边小声嘀咕,片刻后负着手颠着小步踱回来。
詹玉景问成交的价格是多少,傅醉怀伸出五根粗糙厚实的指头,意思是原价的五成拿下。
詹聂两人面面相觑,问他怎么说服对方的。傅醉怀解释原因,方才钉入石窟的鹄矶丝恰好有五根,送给司空润,便抵掉了岫玉五成的价钱。
鹄矶丝水火不化、刀剑难断,经过几月复杂的工序,才能练成一根。琳琅阁以奇珍异宝为噱头打响名声,自然是物以稀为贵,所求之物越是罕见精巧,价钱上越是贵重。
詹玉景看看傅醉怀,又看看石壁里那几根银丝,未曾想到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暗器,内里如此讲究,单论价值,竟毫不逊色于人人追捧的岫玉。
再探头朝傅醉怀身后望去,司空润正捻起一根银丝细细观摩,满脸带笑占了好大便宜的样子。詹玉景隐约觉得,五根鹄矶丝换五成岫玉,这把莫不是他们这边吃亏了?
聂承言挑选最大的那面玉璧带回,够聂归梁雕刻两三尊神像,再将傅醉怀捎回剑庄。
两位庄主未曾料到还有意外之喜,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人再见,俱是无尽感慨好一阵絮叨,叫人临时备了酒菜夜谈,日后还要专门设宴给傅醉怀接风洗尘。
几位长辈叙旧,詹玉景不好打扰,回去洗了个澡处理剑伤,完事后坐在屋门前长廊边,将悠悠抱在怀中,靠着柱子一面吹风一面撸狗。
半个多月过去,悠悠好像又长大了点。詹玉景啃几口苹果,剩下的喂给它吃,抓起酒坛灌了两口酒。
院中植有几排红梅,最近正是开花的时候。花枝上压着积雪,参差错落数十只橘色灯笼,夜幕下零星风雪斜飘,看起来煞是美观。
詹玉景眯起眼,看见有人自对面暗影中走出。
青衣缓带步履从容,大氅披身衣摆轻晃,影子被灯笼投在雪地上,朦胧而修长,正是聂承言。
聂承言折了只浓艳的梅花,在詹玉景旁边坐下,抖落积雪递给他,“怎么坐在门口喝酒?”
詹玉景嗅了嗅花枝,清浅怡人的冷香,转瞬被悠悠仰着脑袋叼走,按在爪子底下啃咬,也就由它去了,“我在想傅醉怀……”
詹玉景喝酒,“他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聂承言一手搭住他后颈,拇指缓缓摩挲,肌肤的触感细腻温凉。轻轻将人揽过来,詹玉景顺从地靠他肩上,“他虽是你外公,但毕竟二十年没见过面,于你而言几乎与陌生人没有区别。不过,我觉得傅爷爷很好相处,你日后多与他说说话,总能亲近起来。”
说着说着,他低头看去,詹玉景喝酒后耳垂泛红,被他捉住那块软肉,爱不释手地抚弄,“你莫要觉得难为情,说不定傅爷爷心里,实际比你还要紧张。你是他唯一的亲人,我猜,他该是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之一。”
聂承言低声说话时,声音轻轻软软的,像三月春风拂面。詹玉景听得舒服,闭眼埋在他脖颈间,鼻梁蹭了蹭,手里抱着酒坛,呢喃应他两声,“……嗯……再说点儿……”
聂承言微怔,不知道该说什么,稍作思忖,聊起上次在街上看到有家小摊,专门卖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最近临近年关,二叔派人陆续购置年货,或许下次他们可以一起去买点东西布置院子,再给悠悠买两只玩具。
詹玉景安静听着,被对方的声音哄得快要睡着,手心一松,酒坛倒在袖子上。
悠悠吓得从膝头跳出去,他瞬间惊醒,坐起身拍拍袖子。聂承言也用手帕帮他擦拭,正收拾着,忽然盯着下面,“阿景,这是什么?”
袖口本是鲜红色,被酒水浸湿后,却浮出一层浅金磷粉。形状极不规则,虽被水晕开,仍能看出有几根手指的形状。
詹玉景愣住,举起袖子看了又看,这个位置和形状,让他想起进入密道之前,扶起唐知晚时被握了下手腕但当时对方手套上并没有金色磷粉。
他不明所以,摸了摸袖子,磷粉被沾下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