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只觉得对方不守规矩,又闹得慌,何曾见到过如此听话的模样,给一块肉就慢吞吞吃完,然后乖乖等着别人再次把菜夹到碗里。

指腹有点发热,楚叶语低头吃掉排骨,一边嚼一边打量詹玉景。

三年不见,青醉剑庄张扬的大红制服往那人身上一穿,腰身紧束长腿笔挺,锋芒毕露恍若耀日当头,叫人移不开眼,也叫人想要拽过来困在怀中赏玩。

聂远锋说到两个小辈的婚约,楚叶语捕捉到几个词眼,这才回过神,搁下筷子从容微笑,“令郎与詹玉景有婚约不假,可三年前,他已经与我们兄弟四人结了契。庄主您应该也听说过楚家婚契一说,这东西霸道得很,只认一人。若是叫令郎得了男妻,那么楚家怎么办呢?”

聂远锋脾气直,一听对方这是不肯放人的意思,当即拍桌子,碗碟都震得一蹦,“楚公子这不是不讲道理么?老夫管你们什么婚什么契,婚约是我们老聂家跟玉景他父母定下的,我们承言的姻缘在先,你们怎么还想后来居上?这是什么强词夺理的事?!”

他语气冲,眼见得火星子要被点起,聂归梁心知楚叶语背靠灵越谷,是青醉剑庄开罪不起的角色,忙开口打圆场,“大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我们家承言的婚约在前,可楚家他们的婚契关系到子嗣血脉,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难处,就不要说些相互指摘的话了,免得伤了和气!”

楚叶语道,“还是二庄主明事理,我喜欢跟讲道理的人说话。你既然知道婚契关乎楚家子嗣,那么想来也应该明白,詹玉景这人,灵越谷非带走不可。在下此番前来只是先声,若是这一趟带不回人,那么下次再来拜访,恐怕就不能像这样好声好气地,坐在一起喝酒说话了。”

楚叶语打定主意不让半步,平静言辞间流露出的威胁意味,叫聂家几人听得格外不舒服。

若是来的是楚家几位长辈,说出这些话也就罢了,楚叶语虽是家中老大,毕竟年轻后生,叫聂远锋越听越忍不了这口气,横眉怒目斥道,“你小子这话几个意思?怎么?我们不交人,楚家还要带人打上门直接强抢不成?你们灵越谷这些年的确厉害,可我青醉剑庄……”

眼见气氛再次僵硬,聂归梁忙打断对方,环视一圈,朝着聂承言招招手,“……承言!承言!快快快,楚公子远道而来,我们青醉剑庄该尽地主之谊。你代你爹向楚公子敬个酒,青醉剑庄与灵越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嘛,往后也要交好才是!”

聂承言明白,二叔这是没办法,只能拎他出去挡枪。但他性格温顺懂事,也没有异议,倒满酒杯站起身,朝楚叶语一揖,“楚公子,这杯酒承言代青醉剑庄敬你。”

楚叶语冷笑,并没有起身回敬的意思。

董宛眉瞅了眼聂承言,柳眉一皱,小声念了句“晦气”。大概是觉得詹玉景惹来的麻烦,却要聂家的人赔上笑脸,还连累聂承言被人甩脸子,心里不平。

酒送到唇边,却被一只手拦下来。

詹玉景夺过酒杯,二话不说先仰头干完,杯子放在桌上后,看向楚叶语的眼神有些飘忽,却冷厉,“我既是聂家养子,又是承言未过门的男妻,这酒让我由我来喝也是一样,楚公子不会介意吧?”

说完落座,聂承言侧头叫他一声阿景,詹玉景拍拍对方手臂,示意问题不大。

楚叶语没搭理人,漠然瞧尽两人互动,冷冷扯了下唇角,拿起杯子把玩时,脸色不甚好看

承言未过门的男妻……

楚公子……

分的倒是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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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44“真正有婚约在身的,是你我二人”颜

这顿饭吃得不甚痛快,然而饭后回到聂承言卧房,两人就王二虎的事商量片刻,之前那种压抑感很快又消匿于无形了。

詹玉景眼睛看不清,好在对青醉剑庄非常熟悉,一路走来不需要搀扶。在椅子里坐下后却没辙,刑狱门那边送来的密函,只能由聂承言一字一句读给他听。

那帮在暗巷里袭击的人,身份已经得到确认,是隐月教的人马。他们既然掩护蓝衣男子,就只能说明,这几年来对不同男人剖心的行径,的确是隐月教在背后捣鬼。

自从第一个类似的例子出现后,青醉剑庄就开始着重留意。原因无他,受害人都是纯阳八字,这个特征太重要了,如今又跟隐月教扯上关系,更加印证当初詹玉景的猜想。

三年前,隐月教教主抓走唐知晚,就是为了研究灵越谷楚氏一族的契环秘法,需知灵河水源乃是至刚至阳,楚氏一族修炼的灵力也是如此。

而选取纯阳命格的人下手,受害者全都是男人,且在交-合到高潮射-精的瞬间,被人剖开胸腹剜走心头血。

这种做法的每一步,都与至刚至阳四字相关,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隐月教是为了对付楚家的契环,才用如此淫靡又残忍的手法,搞出近百桩惨案。

若隐月教的目标只是楚家,詹玉景大可以略过不管,隔岸观火看排名一二者相争,最后实际得利的是排名第三的青醉剑庄。

但现在情况不同,契环在他身上,若是真让那位教主研究出什么诡异邪术,用来对付楚氏的契环,说不定会无辜拖自己下水。

所以说来说去,他不得不插手其中,逃离三年,楚字却总是伴随着这些疑案,在他面前频频提起。

“密函里没有提起那名蓝衣男人,大概是没有找到他的行踪。”

聂承言将信纸折起,给自己添茶,看见詹玉景手里杯子空了,也为他续上半杯,“不过,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是因为,发现普陀镇上有男子是纯阳命格,盯上了才过来觅食。明日我就命人去暗中盘查,每一个可能是目标的人,都派遣两名暗卫跟紧。”

詹玉景点头,饮了口茶,“隐月教下手的方式,是将人骗到床上,那么好色的应该更容易中招。到时候知会我一声,我也去。”

烛光下,他的眼睛仍没有聚焦,聂承言轻叹,抬手想要替他抚平鬓发,又觉得此举唐突,默不作声收回手,“毒粉的效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你就莫要折腾了,乖乖留在剑庄里,等眼睛好了再说别的事。”

詹玉景与他争论几句,对方平日里很好说话,此事却毫不退让。只好暂且点头答应,心道是走是留,到时候对方可管不了。

两人说完隐月教的事,聂承言送他回院子,一路伴着月色树影和晚风,并肩徐徐而行,

走下台阶时,詹玉景不慎被一座石灯绊倒,聂承言反应迅速,搂腰将他护住。鼻尖一阵好闻的香味,像竹枝上欲滴的露水,只在他怀中停留一瞬,立即离开了。

詹玉景在摸索那座石灯,他捻了捻搂人的手指,温声牵过人,带着往石子路上走,“那座石灯是前几日新添的,你许久没有来我院中,不记得也正常。”

詹玉景点点头,神色如常,对方才那一抱浑不在意。却不知身边的人似投石入湖,心漪绵延,想了想辞措,轻声提起,“灵越谷的事,你不要担心。虽然楚大公子亲自过来要人,但父亲和二叔,不会允许他将你带走。”

说起这事,詹玉景心里有些堵,听楚叶语吃饭时的语气,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真到了牵扯剑庄和灵越谷两方势力的程度,到时候就不是两位庄主答不答应的问题了。

聂承言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回应,抿唇默然片刻,又接着说,“我……也不会让他将你带走。真正有婚约在身的,是你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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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4“聂公子怎么不继续亲他呢?”颜

詹玉景听懂弦外之音,低头踢开脚边一块小石子,“承言,我在灵越谷那半年……你知晓的。”顿了顿,“想来,我们的婚事,夫人肯定不会同意。”

董宛眉是聂远锋的续弦,聂承言的后母,而当初与詹玉景母亲一道,为两个孩子定下婚约的,却是聂承言的生母何氏。

何氏与詹玉景母亲是闺中密友,爱屋及乌也很喜欢詹玉景,性子有温婉亲切,聂承言的性格很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