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好不容易送走不知道是来干啥的乾达婆,合德心里惦记着薄子夏,急忙返回地宫中,见薄子夏正蜷在地上,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半张脸,似是十分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合德快步走过去,在薄子夏身边跪下来,手去探薄子夏的额头,发现有点发烫。
“不太舒服。”薄子夏睁开眼睛望向合德,目光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低声说了一句,“泡了水,伤口可能发炎了。”
合德的手从薄子夏衣领探进去。她身上最严重的伤是肩膀连到大臂上的一道刀伤。合德触着那道伤时,薄子夏浑身哆嗦了一下。
“疼。”薄子夏把脸埋在臂弯里,腿因为疼痛而蜷起来,将拴在脚踝的铁链绷得紧紧的,小腿甚至都开始痉挛了。
合德将薄子夏脚踝上的铁链打开,柔声说:“我去叫人拿药来,给你上药。不是大伤,不妨事的。”
薄子夏艰难地坐了起来,拉住合德的手臂,眼泪汪汪:“合德,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我伤口腐烂至心肺,药石罔效。恐怕我没多久可活了。”
“姐姐,别乱想。”合德抚了抚薄子夏的头发,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薄子夏掉眼泪,此时见薄子夏眼眶发红的模样倒是挺惊讶,心里忍不住添了些怜惜,安慰道,“病好了就没事了……唔!”
趁着合德完全没有戒心的时候,薄子夏左手忽然翻过来,捏紧合德手腕脉门,右手出拳准确打向合德的下巴,配合左手用力一甩,速度极快,一套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若是有第三人在现场,一定会给薄子夏鼓掌叫好。合德几乎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打出两步远。薄子夏的速度快,力度则稍逊些,不然这一下能当场将合德击晕。
与合德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薄子夏发现合德的武功其实并不高,但她手中总提着的那盏风灯不知是个什么鬼物,只要合德拿着风灯,薄子夏便毫无胜算。因此薄子夏装作生病痛苦的模样,趁着合德手上没有拿风灯的时候,骗合德打开铁链,又将合德击倒。
这个修罗道虽然不是阴间,但是比阴间好不到哪去,薄子夏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逃出去,一定会在这里疯掉。
薄子夏潇洒地站起身,也不管合德还在几步之外痛苦地呻|吟,拔腿就往大殿外跑,一边跑一边得意地想,自己真不愧是厉鬼道中“不可描写薄子夏”,合德那小丫头以为成了个什么“舍脂”就了不起,简直天真。
她冲到漆黑的走廊里,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点照明的东西。怎么办?要返回去拿蜡烛吗?薄子夏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摸着黑往前走。合德还在地宫中,如果身上带着火,反而容易成为目标。薄子夏凝神静心,仔细捕捉着空气中的动静。渐渐的,她听见了模糊的水流声,好像隔了很厚的山壁似的。
薄子夏判断此处有底下暗河,若是能找到暗河,顺着暗河走,说不定能走出这鬼地方。
她扶着墙壁,也不敢走太快,生怕磕了绊了。额前的华胜总是发出细碎的声响,薄子夏便将它摘下来,丢在地上,循着若有若无的水声,继续往前走。在黑暗中,她越走心里越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恐惧着看不见的未知的一切,黑暗沉沉地压顶,薄子夏甚至隐隐希望合德赶紧派人来追她,最起码能让她见到一点光。
然而在漆黑的走廊中,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相伴。
薄子夏回过头,又侧耳倾听,水流声依然若有若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动静,此地寂静地就像是一个墓穴。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远,合德不派人来追她不说,这水流声听起来始终是不远不近的样子。薄子夏肩膀上的伤口又疼痛了起来。
“这条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薄子夏想,又想起了合德的警告,说修罗道中很复杂,不小心闯进别人的宫室就会死云云,不由加快脚步。她感觉到脚下踢着了一个什么东西,带起一片细碎的珠玉相撞的声响。薄子夏蹲下身,摸索着捡起那个东西,冰凉的,像是一件首饰。她掂了掂,觉得不对劲。这不正是原先戴在额头的华胜,被自己扔在地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暗中,薄子夏额头的冷汗往下淌着。难道自己走了这么久,都是在原地打转?似乎上一次在佛寺中,合德也弄了个什么鬼打墙……薄子夏攥紧手中的华胜,贴着墙坐下来,觉得绝望像黑暗一样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忽然,从漆黑走廊的彼端,飘来了一点橘黄色温暖的灯火。薄子夏坐直了腰,望向那点灯火。
灯火越来越近了,薄子夏这才发现,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手中提着盏灯笼,向她这边走来。这个女人是谁?来修罗道中也有两天了,薄子夏还没有见过合德之外的所谓神??,也不知道这人又是个什么来头,她有些紧张地撑住墙壁,准备着起身就跑。
那女人在离薄子夏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住了,举高手中的灯笼打量她。
“你是薄子夏?”她低低问道,一开口就说出了薄子夏的名字,薄子夏不由十分诧异。
她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女人,头巾和面纱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
“你是谁?”薄子夏问道。也许是这女人的眼神看起来很温和,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是香神,乾达婆。”女人说道。
薄子夏听合德提过乾达婆。合德对这个乾达婆没什么好气,两个人也很少有来往。
正想着,乾达婆又问道:“你想离开这里,是吗?”
薄子夏点了点头。如果合德和乾达婆有矛盾,也许可以利用乾达婆帮助自己,纵然她知道结果很有可能是以虎驱狼,但先摆脱了合德再说。
“走在这条路上,千万不能回头,不然无论如何,只是在原地兜圈子,连灵魂都要被困进去。”乾达婆温和地说。
“为什么要帮我?”薄子夏站起身问道。乾达婆别过了目光,似是不愿意与薄子夏对视。她的眼睛望着走廊深处黑暗的虚空。不知道是不是火光造成的错觉,薄子夏觉得她的神情十分悲伤。
“因为,我是……”
忽然,有阵风从走廊里吹过去,将乾达婆的面纱撩了起来。与此同时,乾达婆手中的灯笼灭了,四周一片漆黑,薄子夏没来得及看清楚乾达婆长得是什么模样,便听见衣裙?O?@的声音,乾达婆似乎不愿在此再逗留,匆忙向走廊彼端走去,脚步声匆忙,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薄子夏站在黑暗的走廊中,正奇怪为什么乾达婆要突然离开,走廊另一端又有光亮了起来。她心头暗叫声不好,只见合德手里提着风灯,正站在彼端冷冷看着她。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风灯中的火光变作了幽绿色,巨大的气流直冲薄子夏而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翻滚,想站起身来逃跑,那气流却在空中转了方向,击中薄子夏的胸口,她感觉像胸前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肋骨都要陷进去了。
她的后背撞上了墙壁,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去。薄子夏垂着头咳嗽,觉得浑身都疼,冷不防头发被人一把攥起来,她被迫抬头看着合德发怒的面容。合德下巴有块红紫的痕迹,看来薄子夏的手劲不小。
“姐姐,我真是惊喜。”合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你竟然还想着跑。我说过,修罗道你是跑不出去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她往前迈了两步,正好踩在薄子夏的手指上。合德用了很大的力气,薄子夏忍不住闷哼一声,蹙紧眉头,觉得手指几乎都快要断了。
“看来你的手脚还是好使的。”合德将风灯放到一边的地上,慢慢蹲下身来,抓住薄子夏的另一只手腕,“如果没有了四肢,你就离不开我了吧。”
薄子夏屏住呼吸,惊恐地望着合德。合德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薄子夏相信她真的会干出打断自己手脚的事情。
☆、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因为有事所以没有更,抱歉_(:з」∠)_
合德的力气稍微小了一些,她眯着眼睛打量薄子夏,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好事。薄子夏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忽视背后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思考着脱逃的对策。
风灯现在并没有在合德的手中,而是放在地上,离薄子夏不过两步的距离。只要合德没有风灯,单打独斗的话,薄子夏还是有自信的。她装出害怕的样子,慢慢矮下身,忽然伸脚一踢,将风灯踢了出去。那个看似用铜和琉璃制成的东西骨碌碌滚到了走廊另一端去,然而火光却还没有灭。趁着合德扭头去看风灯时,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变掌为拳,击向合德太阳穴。
薄子夏心里唯有一个念头,从这里逃出去,不管能不能逃得出去,也不能死在合德手里。她出手不再有所保留,只求一击得手。袖风扬起时,合德的头发被吹了起来,然而她却没有闪躲,也不曾挣扎。薄子夏似乎从合德的眼里看到一丝慌乱。
薄子夏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天夜晚,厉鬼道道主领着合德敲开她在城中住处的房门,当时怯怯地跟在道主身后,合德手中提着一个破了的灯笼,满脸无措。也就是在那时候,薄子夏下定决心,要好好待这个女孩。
这一拳还没有落到合德的身上,被扔到一旁风灯灯光转成了幽绿色。面前的合德竟然消失了,薄子夏来不及收招,惯性使得她向前趔趄了一步,险些摔倒。
风灯忽然灭了,四周又是无垠的黑暗。薄子夏在黑暗中茫然四顾,屏住呼吸,仔细扑捉着每一点动静。合德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一定在黑暗中埋伏着,伺机而动。薄子夏的武功虽然比合德高,但无奈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都占不到。
几乎毫无预兆地,薄子夏被人从身后抱住。她一惊之下,双肘用尽全力向身后捣去。身后的人松开手,却一侧身用力按住了她肩膀上的伤口。薄子夏疼得腿一软,险些跪坐到地上。她发现合德似乎总能在黑暗准确无误地找她,而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逃不出去的。”合德在薄子夏的耳畔轻声说,呼出来的气息让薄子夏忍不住转开了头,随后薄子夏觉得脖颈上挨了一下,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