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喧闹起来,不久又归于平静。
祁世骧跪在秦氏面前,秦氏大哭出声。祁尚修已随安阳郡王去了书房。
季淮礼道:“祁世叔。”
祁尚修道:“郡王。”
季淮道:“当年阿骧他们护送皇叔蜀定王回川蜀,刚出了豫南,便被镇北王陕西的兵力截杀。阿骧九死一生,虽受了伤,但人无大碍,与皇叔残部落入湖广之地。我这许多年,一直驻扎湖广。收到手下消息赶去之时,皇叔身边已无几人,阿骧亦在。伞厄凌伞伞午久肆灵厄
皇叔要我保密他活着的消息,他欲悄悄与川蜀联络,与我湖广共同迎击镇北王。故而皇叔与阿骧他们一直未有消息。阿骧初见我时,很是陌生有礼,我私下寻了他,才知他们曾坠马滚下山,被追杀又几日几夜不休不眠。后来看了大夫,才知是头颅受伤,未曾得到及时医治,脑中有淤血。阿骧他时常头疼,又失了一些记忆,好些往事不太记得。好在这一年以来,他陆陆续续记起许多。世叔莫要过于担心。”
祁尚修点头,道:“郡王此遭密行,除了送阿骧归来,莫非还有旁的要事?”
季淮道:“是有要事。”
“哦?”
“非是朝堂战事,是私人之事。”
祁尚修听季淮道是私人之事,便未再问,谁知季淮却道:“有位京中故人特意归京,专为阿骁婚礼而来。”
“京中故人?”
“是。待她修整几日,我便带她前来公府。世叔亦是识得她。”
这头二人书房叙话,那边秦氏正搂着祁世骧哭,摸到他后脑勺隆起一块,问出他坠马受伤丢失了记忆,泪水更是止不住。
她道:“狸奴,连我与你父亲你亦不记得了吗?”
祁世骧道:“母亲,你怎得又唤我狸奴。”
秦氏被他一打岔,笑了出来,见他连这一桩都记得,心中略松,道:“那你大哥与祖母,你可记得?”
祁世骧道:“我又不曾摔成白痴。怎得连自己家人都记不住。母亲,你莫要哭了,我还要去拜见祖母。大哥呢?”
秦氏道:“你大哥伤了眼睛,已是双目不能视物。现在庄子上休养。去吧,你瞧瞧你祖母。”
祁世骧又去了福安堂。
老太君已是得到他回来的消息,坐在堂中等他。他掀帘而入那一刻,老太君眼眶微红,她未曾像秦氏那般落泪,端坐在位子上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待祁世骧伏下身子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又跪行至她膝下,她才紧紧攥住他衣裳,又抚他头发。
那乌发已微微粗糙,有些扎手。
祖孙叙罢离别情,老太君忽地想起一事,看着祁世骧道:“咱们家是双喜临门。你回来了,你大哥与莺莺大喜之日亦近了。”小?颜?制?作
“大哥大喜?”他似是有些吃惊,又道,“莺莺又是谁?”
番外二 <春莺啭(蜜姜)|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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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太老君想到那回,他亦与今日一般,掀袍跪在她膝下,那回说的是他心悦莺莺,求她莫要偏心阿骁。
今日却问她莺莺是谁。
她原是惊喜嫡幼孙儿无恙归家,现下想来又是出了甚么问题。
她掩起隐忧,未动声色,道:“狸奴,你连莺莺都忘了。她是二房在安源的亲眷。你以前在天宁寺,同你二叔一起回京,路过安源之时还曾在安府住过。故而你也识得她。”
他淡淡道:“哦?是么?我倒是不曾记得。我只记得我在天宁寺的事。祖母,我头颅曾受伤,昏睡一觉,别无异样,便又护着蜀定王、急着赶路。后来遇到安阳郡王,才知自己竟忘掉了好些事。”
老太君道:“明日我便递了牌子进去,让御医来你给好好瞧瞧。”
他在湖广安定下来后,安阳郡王又遣了大夫为他仔细诊断过,并无旁的不妥之处,只时有些头疼,不记得一些事。但他顺着老太君话道:“好,便让御医再看看。”
老太君心中说不出是甚么滋味,原是担心两兄弟间会出甚么龃龉,现下狸奴干脆将莺莺忘了个精光。
她叹一口气,又摸了摸他粗糙的头发。
祁世骧自福安堂出来后,便去了父亲书房。
祁尚修正送季淮出来。
父子二人一起送他出至垂花门,季淮戴上兜帽,道:“世叔、阿骧,莫再送,届时我再上门拜访。”
祁尚修点头,道:“一切小心。”
二人目送安阳郡王离开,往书房行去。
祁尚修与自己幼子长谈至深夜,祁世骧正要离去,他忽地道:“郡王此次回京,随行之人中都有谁?”
祁世骧道:“都是郡王贴身侍卫,做了乔装,扮做镖师护院。”
祁尚修正奇怪,又听自己幼子道,“还带了个女眷,是郡王的姐姐。”
祁尚修更诧异,又想许是宗室中哪一个藩王的女儿,便也没再问。
次日一早,祁世骧便御马前往庄子上寻祁世骁。
他吃了好些苦,虽丢了些记忆,但好些少时之事却愈加清晰。他已知自家大哥双目失明,便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这条通往山庄之路,他从前御马驰过多回。这庄子他大哥很少来,他来的多些。
如今道旁草木葳蕤,黄蝶纷飞,他抬眼看山腰间庄子,碧瓦白墙掩在新绿翠叶间,隐隐有深深浅浅、红红紫紫花树开得正艳。
他一挥马鞭,马儿“答答”蹄响,上了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