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道:“回姑娘的话儿,这衣裳是三年前姑娘来庄子上做客,世子吩咐下来裁的。后来衣裳送来庄子上,姑娘已回去了。当时做的时候,是按着姑娘的尺寸做的。如今姑娘长高了,奴婢便将裙儿放长了些,袄儿看着正合适。”

如莺想那年她为母伤怀,哪顾得上穿甚么吃甚么,穿着祁世骁少时衣裳亦未觉不妥。没想到他为备下这许多衣裳。

她问丫鬟道:“这些衣料哪来的?”

丫鬟道:“是我爷爷寻了公府管事出去采买的。”

如莺听祁世骁提过,这庄中老管事是跟着老国公的旧仆,道:“我劳你一件事,我也想要几块男子衣料,你能托你爷爷给我采买些来么。”

丫鬟道:“好,姑娘需要的男子衣料是何年岁的?”

如莺道:“是给世子的。”

丫鬟喜滋滋应下,隔日便将衣料送了来。

如莺滞留庄子几日,待山路干爽,才乘坐着马车回寺,将未裁完的衣裳待回寺中裁制。她许久不做女红,一开始还有些手生,做了一两日后,才渐渐手熟起来,一气赶制了两件。又为老太君和秦氏制了两个抹额。

她去公府之时,将两个抹额拿出,老太君和秦氏对针脚、配色赞不绝口。此次秦氏对她却分外热络些,看她的神情让如莺有些如坐针毡。

如莺临行前,雪雁将一封书信交给她,道是思珍给她的来信。

她在回寺的马车中拆开信,只一封。往日思珍来信,总有两封。另一封是岑云舟之信。

她方一读,便眉目舒展,开怀起来。

是思珍好事将近。

思珍早年便定了亲,只那户人家外任,两家说定思珍十六上门迎娶,不想遇着兵乱,拖至今年,终来迎娶。

她看至书信后,却见思珍同她道“对不住”。

思珍道,她的表妹许怀纯一直心系云舟,但知云舟与如莺有婚约,心中亦只有如莺,便从未行旁的举动,只一旁默默念想着他。此事是她自去金陵后看出的,但未曾对如莺提起过,此乃第一个对不住。

后来岑家退婚,云舟依旧心念如莺,她便替云舟与如莺传信。不久前,岑、许两家定亲,云舟不愿,更是写信给了如莺。她不想再替云舟转交此信了。此是第二桩对不住。

马车辚辚,如莺垂下手,信自她手中滑落,她眼角微微湿润,说不清心头是甚么滋味。不舍、惆怅、抑或不可追回,皆而有之。

她对车夫道:“去庄子上。”

车夫应声,驾车改道,往祁世骁庄子上行去。

祁世骁以为她要过几日才来,不想她今日来了。

她见他正在院中桌边坐着,过去朝他礼了礼,道:“表哥,我刚才公府回来。我收到思珍姐姐来信,她要出嫁了。”攻种号xytw111

他道:“是。”

她道:“公府会遣人过去金陵吗?”

他道:“不会。你想去金陵?”

她摇头道,“我不想去金陵。我想给思珍姐姐添妆。”

他道:“官道不算太平,老祖宗便不打算去了。母亲原该去的,但此期不合适出行。添妆之事,三妹妹会谅解。”

她来庄子不说同他说添妆之事,只是心中那惆怅微涩不可捉摸之情难以排遣,不知同谁去说。能想到的便只有他了。

二三零(猪) <春莺啭(蜜姜)|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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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零(猪)

他觉出她有心事,她没说,他便也没问。

二人同往常一般说些闲话。

晚间临窗落子之时,她忽道:“表哥遇着不可排遣之事,如何做的?”

他道:“舞剑。”

她道:“若表哥双目一直不能视物,表哥该当如何?”

他道:“大夫从未说过能有恢复的一日。”

她道:“原有之物,从有到无,我以为我能心静如水,不想自己竟还未全然放下。表哥如何做到安之若素。”

他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公府世子与旁人无甚两样。我的同袍只剩下一把尸骨。我用双目换回一条命,同他们相比,已是万幸之人。原有之物、从前之人,从有到无、从亲到疏,实是恒常。”

次日她回寺中,与思珍回信,同她贺喜之时,又托她将她给云舟的信一并放进去。

她道离乱之世,安好为上,只她知道他无恙顺遂,便已心安,再劝惜取眼前之人。亦教他勿再写信托思珍转交,许怀纯是思珍嫡亲表妹,勿教思珍为难。

写完信,她似放下一桩心事。法妙寺中供着她母亲牌位,她常在牌位前跪拜。

云舟是母亲亲眼见过的,这桩亲事是母亲首肯。如今母亲与亲事俱不再了。

她烧了一炷香,又朝牌位磕了头。

过几日,她将书信送去公府。公府出来,又将做好的衣裳给祁世骁送去。

她立他跟前,为他脱下外裳,将她新制的衣裳给他穿上。她踮起脚尖为他扣上颌下最后一粒扣子。

小顏拯里$衣裳不松不紧、不长不短,一切都刚刚好。

她知了他的尺寸,为他制过秋裳,又制了冬袍。

冬日初雪来时,她为他换上新制的冬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