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洪勒马停住,道:“那便等等祁三公子吧。”
几人皆勒马靠边停住,听远处祁世骁马蹄声渐渐清晰,愈来愈近。
如莺双手抓着季洪衫袍,侧骑马上,往后看祁世骁,见他腰佩长剑御马而来,头盔上红缨飞舞,玄色铠甲在暗淡星月下闪着冷光,顷刻间已是来到几人面前。
夜色暗黑,她却觉出他凛冽眼神自她身上扫过,她如芒在背,抓着季洪衫袍的手紧了紧。
她道:“阿骧!前面有禁军放冷箭!你快让他们住手,我、我好害怕!”
季洪见身后女子果是能有些用处,道:“三公子,听你小美人的话,教你手下莫要鲁莽,刀箭无眼。先撤了路障放我们几人过去。”
禁军听令的是祁世骁,英国公府世子,不是三公子祁世骧。
祁世骁御马靠近季洪,季洪侍卫上前拦住,季洪骑着马儿后退几步,道:“三公子还不下令,似有别的话要说?”
说话间,前方禁军大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箭矢呼呼朝众人而来。众人忙挥刀自卫,拦截箭矢。拦在祁世骁跟前二人忽见眼前白光闪过,正欲躲避,又顾及前方冷箭,被那道白光击中,惨叫一声纷纷坠下马去。小*颜
季洪见祁世骁趁乱出剑,他的两个护卫顷刻毙命,忙伸手去抓身后如莺,却闻一声“捉拿逆贼季洪!我是祁世骁!”
他听得这一句,略一晃神,那剑光已至眼前。他提刀一挡,二人角力间,如莺握住手心发簪狠狠朝他背上刺去。
季洪吃痛,臂间一松,祁世骁挥起一剑,重伤季洪胸臂间。季洪胸口血如雨注,知自己被二人联手耍弄,负伤调转马头,将如莺狠狠甩下山涧。
祁世骁提剑正欲再刺,见如莺自马上甩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摔了出去。他脑中一空,已是自坐骑上飞身而出,伸臂接她。黑黢黢山路外侧,底下幽深山涧,他抱着她一同滚落下去。
那设路障的禁军听祁世骁声音,道是季洪在此,便蜂拥而上,又有白马寺中那百人在一刻钟后追上,季洪前后夹击,身边侍卫尽数身亡,只剩一人负伤难战,正欲仿在祁世骁跃下山涧,却被生生擒住。
如莺被季洪甩下马,飞身而出,落进的是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那人抱着她自山下坠落,她知此时此地,能出手救她的只有一人。她不知这山有多高,亦不知山下是条山涧,生死之间,她落下泪来。
“阿”她想唤他一声“阿骁”,再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她并不值得他为了她这样。
不过二人坠落,只在数息之间。她方唤了一个“阿”字,“嘭”一声巨响,二人摔破水面,掉进涧中,激起一片水花。
一八零 <春莺啭(蜜姜)|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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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零
祁世骁身穿铠甲,身子较常人更沉一些,抱着如莺直往下沉。
如莺摔到水面,不及反应,便坠入水中,狠狠灌进几口水,连连眨着眼睛,嘴边冒出一串水泡。
他解开下颌系绳,头盔逐水而沉,见如莺气息不足,覆唇上去,渡给她几口气,又将身上铠甲一片片卸去。
二人面容贴得极近。暗淡微明的水中,他面庞白皙、眉眼冷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眼睫扇了扇,方才他不顾一切飞身过来接住她的模样挥之不去,眼中泪水亦止不住,不断往外冒,与深涧中水混在一处。
几片铠甲散落,朝更深更远处沉下去,他身子一轻,托着她往水面浮上去。
方一探出水面,他唇便从她唇上移开,她狠狠咳嗽了几声,他托着她,二人往河边游去。
山沟深涧,虽深了些,但到底不算宽。三四丈远,不过数息,他便抱着她上了岸。
她一手环他颈间,一边仍在淌泪。
祁世骁觉出自己胸膛那片有温热水渍流过,当她被吓住了,道:“我们已是脱险,不必再害怕。”
她道:“如果没这深涧,你我又当如何?”
他道:“没有如果。”
她没有被他安慰到,反而哭出声来。
祁世骁道:“若是三弟在,他该如何哄你?”
如莺一愣,道:“甚么?”
他道:“我不擅长之事有许多。眼下便不知如何宽慰你。你在那黑黢黢石窟中恐是等了许久,又被季洪掳作人质,摔下山道。既山下有深涧,你我得以生还,便莫再想那不曾发生之事来吓自己。”
她哪里是害怕山下没有深涧,自己会摔得身首异处,不过是死里逃生情绪激昂下质问于他如果没了那深涧,她固然会死,但他又为何要一道来作陪。
他胸膛处温热泪水还在流。
他想到她先前在山道上,见他御马追上,对着他喊“阿骧,你让他们快住手,我好害怕”之语,不由道:“是三弟将你藏在石窟中,你等的是三弟,三弟迟迟没来,让你受了这许多惊吓,你才哭的吗?你知来人是我,是不是很失望?”
她湿长乌发贴在颊边,瓷白脸儿润着泪水,清水芙蓉般面庞就在他胸前,他说出这些话时,心里隐隐有些刺痛。
如莺见他曲解至此,边哭边大声道:“是啊!知来人是你,我可太失望了!你是大笨蛋!呜呜呜!”
祁世骁听她承认,忍着心中刺痛,道:“你也莫要太失望,虽我不是阿骧,但我总算来得及时,也有些用处,将你救了下来。”
她哭道:“谁要你救!谁要你救!谁要你救!”
他听她嗓子已是有些沙哑,道:“好好好,是我自作主张救了你,并不关你的事。”
她另一只手一直紧紧抓着那“南诏”裙子,方才坠水又上浮,曲裾般下摆已是松散开来。
他误解她之意,她不但不解释,反而顺着他误解之意无理取闹,她不过觉得终自己一生,再无法偿还他对她的深情厚谊。她并不值得他如此相待罢了。
她说几句无理取闹之言,恨不能他一气之下抛下她,而他不过也就将错处胡乱揽到自己身上。
她哭道:“你是大笨蛋”,另一只手已将那“南诏”裙子撒开,环上他另一边脖颈,头抵在他胸前,“呜呜”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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