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纸人是一个男人的形象,身高纤长,就连四肢都弄的很粗壮,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项链,项链上是用黄纸折叠成三角形的符咒,上写密密麻麻的文字。在床头柜上,仍然摆着夏汉一离开时对正的梨花花瓶,屋内的陈设跟他离开时一样简单整洁。
夏汉一怔然立在原地,漫无目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陈设,在某个恍惚之间,一个痞里痞气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目光,熟悉的人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这是他自己。
为了祭奠他,凌霜在靠窗户的位置上摆了一张供桌,上面是他的照片和排位,上面没有摆放水果,只用了一些不容易坏的方便食品代替。
桌上供着一条华子,华子是开的,散装的香烟散在桌上,凌乱的很。
那双眼睛望着自己,夏汉一觉得有些瘆人。他小心翼翼进了卧室,看着床上的纸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想这应该是就是他吧。
他环视卧室,大胆的转过身,面对着凌霜阴沉的脸,平静的说:“教授……”
“嗯。”凌霜手掌握成拳,或者是对夏汉一的反应过于震惊,又或是对夏汉一袒露一切秘密的做法让他有种赌博的感觉。
特别是在床上躺着的纸人。
平常人一看定然会吓到腿软。
夏汉一为什么能做到这么镇定。
“夏汉一,你不害怕吗?”凌霜摸着墙上那些老旧的文字,墙上的纸张也已脆黄,男人的手掌一略就自动脱落下来,夏汉一才看到那些纸张上还用红字写着他的名字。
他看到的究竟是现实还是荒诞的梦境。
“夏汉一,你回答我,为什么你不害怕?”凌霜似乎受到了屋内环境的影响,完全跟刚才判若两人,在这间房间的凌霜笼罩在死亡的阴霾下,嘴里喃喃,“为什么你还不跑?”
男人的呼吸不太平稳,甚至急促起来,双眸仿佛染了血。
夏汉一见势不妙赶紧把灯关了,房间里重回昏暗,凌霜粗喘的厉害,他赶紧抱着凌霜安抚即将爆发的情绪,“教授,别怕,还有我呢!”
他的手顺着男人的脊背,凌霜的呼吸极为粗重,宽大的手臂狠狠环着他,男人也在尽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控制着即将失控的歇斯底里。
夏汉一知道这才是凌霜最根源的病症,他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自己死亡,所以他才会找替代品还缓解他的伤痛。
他走出来了,却没走出来。
这个困境需要他亲自来打破。
“教授……教授,没事的,要冷静!”夏汉一抚摸着男人的背,希望男人冷静下来。
但男人的控制失效了,似乎是在房间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让想要爬出来的凌霜重新陷入夏汉一刚死时候的悲伤之中。
男人瞪大了眼睛,仿佛要把眼睛都挤出来,两只手突然失控掐着夏汉一的脖子。
“我不会背叛你的……我不是故意的,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夏汉一我是爱你的,我永远都爱你!”
他怎么都没想到男人会猝然发病,那种对他的执念转化成强大的力量,扼住了他的脖子,突然的窒息让夏汉一下意识的挣扎,嘴里含糊不清的溢出喘息。
“教授……教授……”夏汉一按理来说是没有凌霜力气大的,被掐住脖子,在不弄伤男人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挣开,夏汉一危险的眼神就像精神病院里发狂的疯子,几近癫狂的边缘。
夏汉一拼命的挣扎着,但却没有一点用,耳边一遍遍的听着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叫。
“我错了……我赎罪……我这就把这个替身杀了,你不要生气了,你会回来的对不对……哈哈哈……你说过我们回来要做爱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为什么爽约!!!你为什么!!!”
夏汉一越挣扎,凌霜的动作就越重,窒息感愈加明显,夏汉一难受的粗喘,大脑里是即将宕机的既视感,他即将昏迷过去……死在凌霜的手里。
男人的力道太重了,夏汉一猛地瞪大眼,心脏如同遭受锥子猛刺一般的重击,掐的他生疼,仿佛有一股鲜血从嘴边溢出,加上不断加重的窒息感,他控制不出簌簌的流出生理性泪水。
夏汉一以为自己就要交待在这儿,平时看着一点都不疯、甚至表面上儒雅冷淡的男人突然疯魔着要杀他,临到行刑的最后一刻,他都无法挣扎,也无力挣扎的弥留之际,男人又突然松开了手。
不知原因的收了手。
夏汉一马上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倒在地上不住的咳嗽,“混蛋,凌霜你这个混蛋!”
他把床上的自己撕了个粉碎扔在男人身上。
男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刀尖并不是冲他的,而是冲着男人自己。
刀剑无眼,纵然自己还短着气,怎么也不能让凌霜出事。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让他突然拍掉凌霜手上的刀,夏汉一用腿一踢,揪起凌霜的衣领,下定了决心抬起手,狠狠的扇了男人一个耳光。
这时候的男人又不反抗,由着他打,病情起的快,去的也快,快到夏汉一都觉得不真实。
就像他从前施加的惩罚,凌霜果然安静了下来,不止是安静,更像是瑟缩成一团,像败了仗的狮王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夏汉一跪下来抱着男人,两个人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
“教授,辛苦你了。”夏汉一有些嫉妒自己,嫉妒自己死了都能让男人失去理智,以至于做出房间里如此荒诞的做法。
他不怨凌霜,他怨自己。
“可你现在有我了……你不是孤单一个人。”夏汉一漫上心头的妒火让凌霜都有所感知,颤抖的花臂此刻慢慢的冷静,夏汉一安静地等着男人自己调整,调整到平常的凌霜。
他相信男人一定可以。
男人怔了许久,专注的看着凌霜,默默的观察着,他也冷静下来,把凝滞的呼吸也喘顺畅了。期间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收回视线,仿佛刚才并没有发生偷看那一幕。
夏汉一虽然打了男人,但还是对着男人露出笑脸。
“你早说,让我也有些准备。”夏汉一坐在地上,长长的喘着气,“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知道刀子多危险,万一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你自己划的伤,我可不会帮上药。”夏汉一唇角嫌弃一抹微笑,“今天我算是见着什么是疯批了,说疯就疯,差点就死在这里了。”